卑劣和小人
“這干嘛呢?”
“有人寫了新的……”
“我看看……”
張國祁早上來上班,正看見廠區里面圍了好多人,他便往里面湊了湊。
見著里三層外三層的,跟周圍人打聽了一下,有認識他的趕緊給他介紹了里面的情況。
張國祁皺著眉頭看了看站在公告欄旁扯著大嗓門正之乎者也的小子,擠到前面看了看公告欄上的原文。
因為他原來是后勤處處長,很多人都認識他,紛紛給他讓路,也讓他走到了前面,站在了劉光天的對面。
劉光天見著真引來了中層干部,他腿有點抖,身子有點虛,靠著公告欄才站住了。
等張國祁看完了三張,眾人都不說話了,盯著張國祁等著他說。
張國祁看了劉光天一眼,問了他的單位,又問了問他的個人信息。
等劉光天說了,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寫的挺好的,繼續”。
這一句可算是惹了眾人的議論火苗了,周圍人瞬間便大聲談論了起來,都在傳著張國祁的話。
劉光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確信過張國祁說的就是鼓勵他的話,瞬間挺直了腰桿子。
他的主張是什么?
中將李學武的這種作為,將保衛處的這種指向比喻成了反對碉堡,是要一個個的砸碎的。
現在劉光天獲得了張國祁這個中層干部的肯定,他欣喜若狂,覺得自己真的押中了寶。
因為劉光天的主張,因為張國祁的“肯定”,周圍人也不上工了,全都圍在這里議論了起來。
東風和紅旗兩派也迅速出動,就劉光天的主張辯論了起來。
紅旗的人說不能由更多中層干部參與,這是基層的事。
提出這一觀點的主要人員就是王敬章,他還指著這一次重返人生巔峰呢,怎么會允許更多的中層干部參與進來分一杯羹。
東風的人見大喇叭劉光天引起了強烈反響,自然是站在他的這一邊據理力爭,說要團結所有人工人發起反對浪潮。
尤其是當劉光天在文章中點了李學武的名字后,大家更是把焦點指向了李學武,討論他在昨天的活動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有人已經開始說了,說李學武就是廠里的走狗,是壞蛋……
這可真是熱鬧啊,東風的人昨天還在鬧著要反對一切呢,今天就要團結了。
而紅旗的人昨天要維護基層,主張團結的,今天反倒要狹隘了。
這就是沒有核心思想的緣故了,只要風向稍稍一變,那就會引起他們思路和方向的轉變。
如無根浮萍,隨風飄蕩。
這邊還在鬧著呢,回來的張國祁先是跟李副廠長見了一面,談了許久,又被谷維潔副書記找過去談了許久。
再從讜委樓出來的時候,張國祁已經不是張國祁了,他現在成了受廠辦和讜委重視的人物了。
張國祁從李副廠長和谷副書記那里接到了相似的任務,且跟他回來就要干的事基本上一樣。
干掉王敬章!
當然了,說是干掉王敬章不是弄死他,或者消滅他,如果是這這任務應該是安排給李學武才是的。
李副廠長說了,這小人必須處置,不然他無法立足工作。
谷副書記說了,某些人正在背離組織,影響團結,應該盡早清除出隊伍。
張國祁自己想的是,丫的就是欠揍,他都忍了好久了,這次東山再起就是為了報仇雪恨的。
他覺得自己被舉報,被工作組調查就是王敬章這孫子搞的鬼,不然工作組為啥那么支持他呢。
所以從讜委樓出來,他先是去了保衛處,聯系了這邊的青年突擊隊,隨后帶著這些人又回了廠生產區。
“起開起開,別擋著路”
青年突擊隊的人都是大小伙子,牛氣的很,統一的制服,顯得很是團結。
把人推開后,這些人走到了公告欄前面,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又不屑地看了看愣住的劉光天,隨后便開始指著他的鼻子開始的輸出。
大辯論嘛,只要不動手,就是暢所欲,比嗓門,比學識,比基礎,比思想。
劉光天的底子有多薄,只看他聽信他爹說的這些話就知道了,他爹的底子有多薄,大家也都知道,小本畢業嘛。
青年突擊隊里的人最低都是個初中畢業,大多數都是高中畢業的,噴起劉光天那可是手到擒來。
王敬章這邊退后半步,都在看著熱鬧,不知道這一伙人突然插進來是個什么目的,難道看著東風起來了,紅旗展開了,還想來個三足鼎立?
這些人是誰他自然知道,他是真怕跟這些人對上,因為他怕李學武。
紅旗的都不說話了,東風的就能火力全開反對青年突擊隊這些人了。
可要不說了,比這個,青年突擊隊一個人能挑他們仨。
就紅皮書和語錄,這些人都背的滾瓜爛熟了,名名句張口就來,說的這些人啞口無。
怎么回啊,怎么懟啊,真說不過啊,這都是專業的啊。
是的,這就是李學武培養出來的,專業針對當前環境使用的人才。
這還是谷維潔給李學武打電話了呢,不然這些人也只是進行宣傳工作,還不想這么早的介入到風波里面去。
今早的局面很危險,谷維潔給李學武說了,不能讓這股火燒上來,李懷德也是這么個意思,壓下去,讓下面的人互相磨合。
說是磨合,還不就是控制住局面不能亂咬人嘛。
所以李學武同意幫助剛剛回來的張國祁控制局面,介入風波。
說是幫助張國祁,而不是其他,原因就是張國祁此次介入到這股風波另有所圖。
這會兒周圍人看著東風的人輸人又輸陣,全都止住了話題,看著青年突擊隊的人將劉光天寫的內容批的體無完膚。
張國祁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對著青年突擊的人擺了擺手,制止了已經勝利了的他們。
隨后看向了劉光天,看向了東風的負責人,說道:“你們的思想這么不成熟呢,把矛頭指錯了方向嘛”。
說完蔑視地看了王敬章一眼,拍了拍東風負責人的肩膀,說道:“不過沒關系,我就是來幫助你們的,帶著你們重新學習基礎理論知識,用紅皮書思想武裝伱們的頭腦”。
王敬章看著張國祁帶著東風的人走了,吊著眉毛不是好臉色地也帶著人轉身離開了。
生產區的秩序就這樣恢復了,鬧劇一般的討論結束了。
——
李學武從窗邊回到了辦公桌后面坐下,沙器之也將望遠鏡收了起來。
“還真夠熱鬧的”
“嗯,就快沒有熱鬧可看了”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水,低頭看著文件,想著今天早上的幾個電話,以及剛才看見的情況。
張國祁來借人,李學武知道他的目的,這老小子憋著火呢,一心想要找王敬章報仇。
可王敬章那邊也是嘔著氣呢,斷定就是李懷德搞的鬼,故意陷害他。
因為滿廠的人手扒拉著挑,他只得罪了李懷德和張國祁。
李學武當然不算,因為得罪了李學武是真的,但李學武要報復他應該像是對鄧之望那樣。
現在都沒遭到詰難,就說明李學武沒想著因為兩個大學生的原因跟他對立。
看著張國祁帶著人要“收編”東風,王敬章知道李懷德的手段來了。
他現在能指望的就是工作組,有工作組給他背書,快速發展勢力,結合基層干部,抱團聯合有訴求的那些人,對抗張國祁。
這可真是莫名的矛盾啊,誰都覺得對方是仇人,誰都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在樓上的李學武自然看了一出好戲,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內容。
周一形勢還沒這么惡劣呢,周五的情況就嚴重成這樣,發展的速度之快,形勢之迅猛,李學武覺得大變局就在眼巴前了。
可不就是在眼巴前嘛,下個月形勢將達到最頂峰,隨后維持不到一個月,再逐漸出現下滑至小范圍波動。
卑劣和小人
何嘗不會成為明天的自己呢。
——
“領導,廠辦送來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