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
東北,物產富饒,人杰地靈。
這塊肥沃的土地本可以孕育無數首富的,但在各種不穩定因素的加持下,留下了太多的遺憾。
但李學武是“后來人”,太清楚這里的機遇和未來了。
渤海圈一年一個形勢,與鄰居們的關系也是一天一個變化。
大國崛起,帶起的不僅僅是一片塵埃和非議,還有各種血淚。
南方可以一片舢板發家致富,為什么東北不行呢?
因為東北人太老實了,骨子里的兇狠都是為了抵御這方水土最原始的困境。
越是經歷過苦難,越是心存普度眾生的善念。
所以更多的東北人都是熱情大方,爽朗好客的代名詞。
李學武沒有地域情節,但他有發家致富的心。
家是國家的家,富是民富的富。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以前在李學武的心里這句話是反過來說的,他不敢妄歷史大勢。
就算是現在,他也不敢妄自“憂其民”,因為他還不夠資格。
但歷史是有選擇性的,李學武沒去鋼城的時候,關東做的不也是這個買賣嘛。
有人管他嘛?
這里面有很多很多復雜的原因,不足道也。
當然了,關東能做,李學武就不能做了?
能!
李學武就算是做了,也沒人會管他。
但李學武不能做,也不會去做,沒得因為這幾個錢污了自己的身份。
不管是大勢也好,默許也罷,他都不會沾手這個行當。
但他為啥要造大飛,還敢說讓東北先富起來?
首先是立項投建的電子工業、小商品、小五金等一系列的工業生產基地預計在兩年內實現大規模生產。
什么叫產業基地?
什么叫大規模生產?
且看李學武在給人事處的協調令上面又增加了多少指標吧。
這些指標可都是卡著中學畢業的基本線呢,經過基礎鍛煉,投放到流水線上,那效果會是怎么樣?
軋鋼廠內對技術和能力要求較高的崗位逐漸將會被這些年輕人所代替。
年歲大的,沒有文化素質的,沒有技能手藝的,也沒有上升空間的,逐漸會下沉到基礎崗位。
比如:清潔隊、服務隊、建筑隊、搬運隊……等等,以體力勞動為最基本技能的崗位。
再如果干不了,或者不愿意干怎么辦?
無非就是這么幾種解決出路:
首先歲數合適的就是提前退休,讓自己的子女接班進廠。
其次就是找關系,主動調動工作,去其他工廠。
最后就是耍無賴,被人事分流邊緣化,自己難受,全家人也跟著別扭。
從人事結構變化上來看,軋鋼廠正在進行一場從基層職工開始的大換血。
其表現是職工素質平均水平得到提升,專業技能崗位得到有效補充,相關人才儲備達到飽和。
這些因素綜合起來造成的影響就是,軋鋼廠年輕化,有動力,產業升級從工人開始,實現自我變革。
從冶金到軋鋼,從重工到輕工,全方位,立體化的升級。
幾個工業基地的生產線在人事、技術、硬件等方面得到滿足后,李學武敢保證,外商的采購量絕對滿足不了產能。
那怎么辦?外貿轉內銷?
這是不可以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大問題。
軋鋼廠要搞內銷,必然經過供銷系統,老百姓對這些商品價格、樣式、功能的接受程度是個問題。
賣得便宜了對其他廠家就是個災難,自己也得虧本。
賣得貴了沒人買,還是要羈押庫存。
所以還是得外銷。
正規渠道就這么多,都分給經銷商代理經營了。
剩下沒有經銷商的區域就要放棄?
還有,現在外商的技術提供很積極,可有一天形勢發生變化了呢?
軋鋼廠的技術實現突破,或者經銷國提升關稅以保證其國貨競爭水平了怎么辦?
外商同軋鋼廠合作,就是一種天然的不公平屬性,早晚要分家。
外商在考慮技術保護和產品保護的時候,就會果斷停止采購協議,哪怕是賠錢。
那到時候又得怎么辦?
李學武已經習慣了,干什么都要留一手,哪怕是合作再好的朋友,你也不敢保證對方不會捅你一刀。
來自背后那一刀是最疼的,李學武才不愿意被別人從后面捅,只能是他站在別人的后面。
所以,布局輕型船艇,就成為了產能過剩的必要處理手段。
一年內造船廠實現生產,兩年內完成產業布局,
坑
“哦?你回京城了?”
李學武也是很驚訝他的電話,還以為是從羊城打過來的呢。
白長民卻是應道:“我知道你坐火車回來的,我特意協調了飛機票提前你一天到的京城”。
“那你不是追我啊”
李學武笑著拿了鋼筆,沙器之很有眼力見地幫他擰開了,又準備了文件紙。
“是我在地上追的你啊,你上天了啊!”
“去你的吧~”
白長民笑鬧了一句,給李學武正經地說道:“李副主任,咱們那項目什么時候能上馬啊?”
“怎么?著急了?”
李學武在文件紙上寫了“化工廠”、“白長民”、“朱小林”等幾個名字。
又在講電話的時候寫了油漆、塑料、泡沫、海綿、人工橡膠幾個項目名字。
他用手指點了點文件紙,沙器之心領神會地去找了相關的投建方案,打開來放在了李學武的手邊。
李學武這會兒掐著電話講道:“真不是故意裝,我是真沒時間”。
他抱著電話一邊訴苦,一邊翻看著化工方面的投建方案,找到了當初設計的投建資金一項,心里有了大概。
“你就說回來之后我有多忙啊,真的是腳后跟追打后腦勺……”
……
“下午?”
“下午沒時間”
李學武手捏著文件,很是無奈地說道:“下午有個食品工業工作會議,跟鋼城有個電話會議,還得跟玻璃廠那邊開項目對接會議”。
……
“真的,我騙你干嘛呀~”
李學武無奈苦笑道:“您老哥就說,我這人像是扯閑蛋的人嘛,啥時候不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
“明天也不行,真不行”
李學武聽電話那邊白長民要約明天的時間,手指捋著工作計劃表解釋道:“明兒上午我們廠有倆會,跟電視機廠那邊還有個協調會”
“下午就更不行了,機械二廠那邊要來協調生產線機械采購的事,我們主任不在家,讓我主持”。
白長民聽電話里李學武啰嗦了一大堆,真像是忙不過來的樣子,心明鏡他想的是什么。
“我說李處長,咱們可是朋友”
他先打了一張感情牌,隨后在電話里說道:“咱們兄弟單位之間的合作可是很順利的”
“這一次我們朱主任帶隊去羊城,就是為了開拓更多的化工產業,這你比我清楚”
“說直白點,汽車工業化工品類我們廠早就想搞了,可一直沒有機會”
“這一次是個契機,我們領導支持,咱們又是朋友,這件事反正你看著辦吧!”
“白廠長,白老哥!”
李學武拿著電話笑道:“合作是一定要合作的,咱們是什么關系,我還能辦岔劈事兒啊”
“這樣”
他手指在桌面玻璃下面的日歷上滑動,往后找了幾天,道:“這周日,京城飯店,我請客”。
“不!吃飯咱們還能上外頭去?”
白長民可不敢讓李學武一桿子給支到周末去,朱主任那邊還等回話呢。
這小子太鬼,一百八十個心眼子,真要是往后拖,這合作越拖越被動,越特么不好談。
軋鋼廠現在的勢頭很猛,比化工廠要有發展。
如果化工廠真弱到家了,這合作也就好談了。
就怕是這種強強聯合,互相都要吃進最大的那塊利益蛋糕,所以一個項目且得磨呢。
朱主任想要盡快看到三產工業發展起來,把廠里的包袱甩一甩,要是能有個仨瓜倆棗的,那可不就是意外之喜了。
軋鋼廠搞汽車工業,三產合作生產汽車配件,一定有所收獲。
且聽說軋鋼廠在全國各大城市選址成立辦事處,做貿易采購和多種經營的準備。
朱小林的意思是,先通過三產合作搭上順分車,看看軋鋼廠發展的如何。
如果這趟車真的好開,他們也想實現集團化的目標。
誰特么不想進步啊,誰嫌自己的帽子高啊。
李懷德可以,他朱小林憑什么不能?
可以這么說,李懷德在羊城吹的那些牛嗶,著實刺激了好些廠領導的神經。
集團化目標,已經悄然成為了這些人的新奮斗方向。
尤其是一七廠、進出口總公司、船舶、煤炭等等行業集團大佬意氣風發的模樣,讓他們眼熱的很。
李懷德也是損,他炫耀可不是為了充他的面子,是為了攪局。
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老李就是浪催的,他把這些人的野心都勾出來了,到時候大家都想著集團化,他就不是出頭的椽子,出頭的鳥了。
可你要說競爭壓力,軋鋼廠已經走上了工業化轉型發展,企業多方向變革延伸的集團化道路。
一百米的路,他跑了五十米,才叫那些人上起跑線。
到時候集團化的呼聲起來,直接給軋鋼廠的進步推波助瀾。
軋鋼廠率先集團化,更會刺激后面那些單位,真正需要競爭的是他們。
朱小林就是看到了這一點,他不想被老李這個浪催的給糊弄著,想著緊跟著對方跑。
你跑五十米,我跑三十米好了,你要是摔跟頭,我也好停下腳步往回跑。
真雞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