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高局”
“嗯,學武,辛苦了”
高震站在車邊,看著李學武走過來點了點頭,同他握了握手。
鄭富華在同高震打過招呼后上了信號燈指揮車,從夜視儀上觀察起了現場情況。
李學武抿著嘴唇掃視了周圍一眼,剛剛從街道那邊過來的時候他就發現,這邊已經戒嚴了。
以明德樓酒家為中心,燈火通明,幾束探照燈光線分別照射著一高一矮兩處建筑。
周圍建筑內沒有燈光,沒有人圍觀,顯然是已經全部安全轉移走了。
這條街貫通到火車站,所以建筑很多,居住的人也很多。
不知道是這邊的大陣仗影響的,還是聽見槍聲了,外圍警戒線處站了滿滿的人,都在寒夜里拔著脖子等著看熱鬧。
街道上停了好些臺車,將目標團團包圍了起來,分不清是哪個單位的。
不過李學武已經從街道邊的位置上看見了衛三團的車,是三臺草原虎,車邊有崗,應該是在等待命令。
“情況怎么樣?”
“不能更壞了~”
高震微微搖頭,示意了信號燈指揮車道:“走吧,上車說”。
信號燈指揮車就是軋鋼廠設計并制造的應急現場指揮車輛。
車身很高,外殼護有裝甲,內部空間足夠,可以實施電子監控、電子干擾、臨時會議、臨時指揮等能力。
李學武上車后選擇了靠門邊的位置坐下,主要是聽著車內的大佬講,他并不想多說什么話。
“明德樓酒家,三層磚瓦建筑,敵偽時期加固過,里面的面積很大”
鄭富華站在桌子的一頭,一邊聽著現場偵查人員的匯報,一邊做著提問和布置。
后面的門敞開著,不時的有人從這邊離開去傳達命令。
“現在能確定的是,賴一德就在里面,我們的人抵近偵查發現了他”。
“還有賴山川”
保密部的干事咬了咬牙,道:“他現在就在明德樓隔壁樓頂上,手里有人質,是商場夜里的值班人員”。
“我說一句”
坐在一側的余大儒臉色凝重地說道:“我們跟蹤著賴山川到了這邊,他們應該是有父子匯合的意圖,至于做什么不清楚”。
“還有,他們已經開槍傷人了,六個”
他抿了抿嘴唇,做了個數字六的手勢,道:“包括我們和分局的偵查員,都有受傷”。
砰!
當!
就在余大儒說話的工夫,信號燈指揮車的頂部出現了一聲巨大的碰撞聲響。
李學武抬起頭望了望車棚頂,安然無恙,好在是當初設計制造的時候沒有偷工減料,否則就是大笑話了。
不過現在他也沒心思慶幸,因為這些小子太特么囂張了,敢對著指揮車開槍。
車外警戒人員有些緊張,車內眾人倒是很淡定,只是氣氛有些凝固。
高震看了一眼不再說話的鄭富華,轉頭看了李學武一眼,問道:“你有現場行動指揮經驗,怎么想的,說說”。
“如果單純的考慮行動,我覺得都不是問題”
李學武點了點桌上的地圖,問道:“兩處建筑是否已經完成隔離?”
“是”
被叫來負責治安的干部看見領導望過來的眼神趕緊點頭說道:“兩處建筑已經完成了隔離,我們的同志就在現場”。
“注意安全”
李學武點了他一句,隨后繼續問道:“兩處建筑是否有地道通往其他位置?”
“沒有,我們已經詢問過兩個單位的值班人員”
刑事組負責人確定道:“只有前后門,現在都已經被封閉了”。
“好,現在確定一下目標的位置”
李學武敲了敲桌子,問道:“能搞到建筑圖紙嘛,或者是熟識這里的人能畫出具體格局來”。
“我來負責辦”
刑事組負責人跳下車,嘴里說道:“給我一點時間,他們就在車里”。
“確定一下人員類別”
李學武看向眾人問道:“明德樓酒家有多少人在,除了賴一德以外都是什么人,擁有多少武器”。
“賴山川所在的商場樓頂還沒有其他人存在,他為啥要去商場樓頂?”
“賴山川所在的商場樓頂還沒有其他人存在,他為啥要去商場樓頂?”
“這個我來解釋”
余大儒搓了搓臉,解釋道:“賴一德應該是一直在這邊休息來著,明德樓酒家已經被查封了,屬于管委會沒收資產”。
“賴山川的目標應該也是這邊,只是他還沒進去,就被我們的突然出現給打亂了陣腳,跑到隔壁去了”。
余大儒有些懊惱地說道:“都怪商場里的那個混蛋保衛,瞎子一樣!”
說著話還發狠地輕罵了一句什么,李學武沒聽仔細。
還是高震給做了解釋,原來保密部上去圍堵賴山川的時候,被對方開槍射擊,而商場保衛錯把賴山川當一伙兒的了。
怎么說呢,賴山川的那身衣服太唬人了一些,而保密部出動的都是便衣。
當時場面混亂極了,賴山川拘捕開槍,保衛發現極端情況也開了槍,而在保密部干事開槍還擊的時候,明德樓三樓也有人開槍。
要不是三樓的賴一德主動開槍暴露了自己,到現在偵查員還不知道他們就在隔壁呢。
賴一德開槍的時機掌握的很好,給保密部帶來了較大傷亡。
這一情況的突然發生也不得不讓保密部干事們緊急撤退,并聯系上級支援。
賴山川得了商場保衛的幫助并沒有感謝他,而是挾持他上了樓頂天臺。
商場是四層樓,剛好比隔壁酒家高出一層,樓頂成了孤島,也暫時保住了賴山川的安全。
“商場樓頂只有賴山川和那名保衛,明德樓酒家不清楚,因為沒人能上前,更沒人知道他們占據這里安排了多少人”。
高震看了一眼窗外夜色燈光中的小樓,道:“保守估計十幾個人,七八條長槍”。
“沒用重武器?”
李學武微微皺眉看了一眼鄭富華,道:“是有爆炸物?”
“不確定,我們正在找這邊的線索,但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高震看著李學武說道:“有幾個槍法很好,看來就是跟你提供的那條消息有關了”。
“十幾個人,七八條槍”
李學武有些無語地扯了扯嘴角,道:“胡漢三當年也不過如此了,他想干什么?”
“不清楚,還在查”
高震皺眉看了對面坐著的余大儒一眼,他的意思很明顯,這件事還得是保密部來出頭。
余大儒現在也是騎虎難下了,當初還以為賴山川好對付的,沒想到對方真敢來橫的。
他跟領導大包大攬的情況搞成了這個樣子,只能如實上報了。
同時紀監那邊也有大佬在坐鎮,調查倒是并沒有受到什么阻礙。
在火車站附近響槍,尤其是夜晚,還不止一槍,打傷了好幾個人,這件事大了,誰都壓不住。
“我只能說一點我能確定的”
車內安靜了有十幾秒鐘,余大儒這才嚴肅著臉開口說道:“暫時能確定賴一德的所作所為是有組織,有目的的……”
情況有些復雜了,李學武皺眉聽著余大儒的解釋,心里咯噔一下。
事情還是照著他不想要的結果和方向發展了。
賴一德也不知道跟誰接觸上了,竟然聽信了對方的屁話,要搞什么紅旗護衛隊,還要變革,搞自立門戶,奪什么玩意的。
李學武聽的是膽戰心驚,怪不到高震到了現場,還擔心有爆炸物的存在。
他現在都不用懷疑,這些小崽子一定一定會準備那些東西。
不用懷疑他們手里那些東西的威力,你想想這是在哪,放個屁都有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正治影響,更何況是放槍了。
剛剛這幾槍,高震說不定承擔著多少壓力呢,沒表現出來是不想給現場眾人壓力。
“什么身份不確定”
余大儒看向李學武,說道:“就現場掌握的情況看,應該就是那些所謂的‘戰友’,也就是那些小崽子了”。
李學武絲毫不懷疑余大儒話里的水分,這個年代,這個時期,你是不知道小崽子們玩的有多野。
輕機槍算個屁,人家都敢推著炮出來搞事情,重機槍都是標配。
李學武真怕樓上有一挺重機槍,哪怕是輕機槍他也受不了啊。
不是特勤隊員搞不定,而是機槍一響,全得下崗啊。
“賴山川剛剛給明德樓喊話,不讓他兒子亂開槍,還給我們說不要傷害他兒子”。
“屁!”
李學武故作發火道:“衛三團的特勤已經到了,隨時都可以強攻進去,任何敵人都是紙老虎”。
他轉頭看向高震,道:“我們有狙擊手,就算是黑夜里也沒有關系,先擊斃賴山川,再搞定明德樓”。
高震有些無語地看著李學武,他已經看出這小子又在耍心眼了。
他可不信李學武是個莽撞的人,敢冒著爆炸的危險讓特勤人員強闖明德樓。
而對方這么建議,目的只有一個,讓自己投鼠忌器,不想、也不敢再繼續參與這個案子了。
而對方這么建議,目的只有一個,讓自己投鼠忌器,不想、也不敢再繼續參與這個案子了。
高震多少年的老江湖了,李學武要躲他哪里能看不出來,可是事情都到這一步了,誰能躲得掉。
“你先布置方案,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他先是安排了李學武,隨即給眾人說道:“關系重大,能不強攻盡量不要擴大事件的影響”。
說著話看了一眼車外,道:“等一等,剛剛挨的這一槍恰恰說明他們急了”。
拼時間、拼耐心也是有限度的,賴山川挺不了多久的,明德樓里的人也是一樣。
只要圍困住他們餓上三天,都得舉手投降。
但是,這個地段,怎么可能給高震這么多時間,案件當然是越快處理完越好。
不要說什么天亮之前,從槍響的那一刻起,都是按分鐘來計算的。
李學武得了高震的命令便跳下了車,看了一眼明德樓,探照燈照射的很強烈,里面的人應該是不方便探頭往下看的。
但以他茍的性格又怎么會明晃晃地往槍口下面走呢。
所以絲毫沒有在意其他人詫異的目光,躲在車身后面饒了一圈去的衛三團車隊方向。
無論是賴一德,還是賴山川,如果知道他在現場,那首選陪葬目標不可能是別人,一定是他。
有的時候招人恨也是一種榮耀,誰讓他正直無私,勘破了那對父子虛偽的面具呢。
“首長”
見李學武過來,站在草原虎這邊執勤的保衛崗首先敬禮問好。
李學武一把握住了對方要敬禮的手,指了指明德樓方向,做了個搖頭的動作。
隨后發現帕孜勒下車,拍了拍對方的胳膊示意車上說。
草原虎內部空間自然是沒有信號燈那么大的,但對于執勤需要還是能夠充分滿足的。
車廂內能坐一個班有富余,中間的位置上還擺放著武器裝備。
李學武上車,帕孜勒又去叫了其他兩臺車上的班長,在塵埃落定
父子兩人唯一的出路就是舉手投降,接受審判。
賴山川太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更清楚自己兒子做過什么,他又不是四六不懂的棒槌,自然知道他們倆的結果是什么。
他興許還有一線生機,可他兒子是十死無生的。
所以高震的勸降效果基本沒用,跟賴山川僵持了起來。
“準備強突吧,時間來不及了”
鄭富華皺著眉頭站在車下,看著對話的兩人給李學武說道:“你安排一下,高局回來就開始”。
“是”
李學武給帕孜勒示意了一下,對方應了一聲便去安排突擊隊了。
突擊隊隊員主要攜帶防彈盾牌、手槍、五六式自動步槍、沖鋒槍,以及各種手雷。
防彈衣做了加強處理,頭盔也是軋鋼廠使用特種鋼材軋制的,武裝的很是到位。
也許是發現了樓下的特勤人員,賴山川喊話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他不再一味地對著高震提要求了,反而是將人質推到了樓頂邊緣,威脅下面的人不要動。
突擊隊哪里管他的威脅,沿著街道拐進了兩棟樓側面的胡同里消失不見。
他們當然不是消失了,賴山川很清楚這支隊伍的屬性,更知道是誰來了。
“李學武!我知道你在這!”
砰!
賴山川情緒有些激動,先是喊了李學武一句,隨后沖著下面放了一槍。
漫無目的的開槍,自然是啥都沒打到,倒是給高震嚇了一跳,趕緊在防彈盾牌的掩護下撤了回來。
“不用躲了!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賴山川使勁兒喊著:“告訴你的人不要動,否則我跟您同歸于盡!”
李學武沒在意他的威脅,樓上是商場的保衛,又不是他的秀琴,扯雞毛蛋呢。
高震有些皺眉地走了回來,給鄭富華說道:“太著急了,他應該還有話要說的”。
“時間來不及了”
鄭富華聽得出高震話里的埋怨,點了點手表解釋道:“要防止對方拖延時間吶”。
“我知道,我知道”
高震這會兒其實有心把這件事削減到影響最小,只是時間和特殊壓力沒給他太多空間。
“他來這邊主動暴露賴一德的位置應該不是為了逃跑”
高震分析道:“應該是想找到賴一德串供,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他要保護賴一德”。
“只要他主動承擔責任,包括殺人案的罪責,賴一德應該會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