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急浪大
京師有善口技者,姓張名松英。
李學武從未了解過她還藏著這么一手,也不知道是故意藏拙了,還是偷偷努力了,反正是很意外。
對一名頂住壓力,積極向上的人,李學武覺得不應該過分苛責!
在一番挑燈夜戰之后,張松英去了衛生間,李學武則是躺在那思考著今晚的會餐。
外使館副使的夫人,在港城有產業布局,又要經略馹本和難韓以及東南亞的商業市場。
就連很簡單的一次商業會面都能請動經濟和文化專員陪同。
要說李學武對這娘們不動心是不可能的,只許對方算計軋鋼廠,不許他算計那娘們?
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當然了,李學武可不是諸位老色皮讀者心里想的那樣,是覬覦對方的異域風情,而是她背后代表的關系。
香塔爾覺得軋鋼廠與五豐行在內地和港城所架設的貨物以及資金溝通渠道很香。
那么,李學武還覺得在馹本、難韓以及李家坡等東南亞國家擁有商業影響力的她香呢。
別忘了,法國可是都已經在他的腦子里了,只需要付諸筆端而已。
張松英脫掉身上的睡袍,換了一件自己常穿的絲質短裙睡衣后走到了辦公桌前面。
“明天要去津門了,還要寫匯報?不能回來再寫嗎?”
“正因為要去津門,所以才要在今晚把它趕出來啊”
李學武解釋道:“只要一出差,我準沒有時間處理這些文案工作”。
“哦,對了——”
他抬起頭看了張松英一眼,問道:“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幫你代買的,想一想告訴我”。
“津門的商品能比京城的多?”
張松英沒在意地坐在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陪著他,嘴里說道:“就算是有新穎的,又能比京城的好到哪里去,無非是占個新意罷了”。
“你是去出差的,又是那么的忙”她很是理解地念叨著:“只負責軋鋼廠的大事都已經這么辛苦了,再想著我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還喝茶嗎?”
在打量了李學武一眼后,總覺得桌子上缺少點什么,仔細想過之后這才想起他辦公還沒準備茶水。
不過剛剛中場休息的時候李學武是有喝了兩杯溫水的,且是這么晚了,不想他再喝茶,所以才這么問的。
李學武點點頭,隨意地說道:“聽你的,喝什么都行”。
“那就白開水吧,很晚了”
張松英說了一聲后,去茶柜上倒了兩杯溫水過來放在了桌子上。
“聽說廠里與津門水產公司組建了新的海鮮產品供應鏈是吧?”
她好似隨意地說道:“餐廳采購匯報說廠里將這一塊的業務從聯合貿易中剝離了出來,單獨成立渠道進行管理了”。
“嗯,不是從聯合貿易中剝離,也不是成立什么單獨的渠道”
李學武一邊寫著,一邊回答道:“聯合貿易依舊保持著原本的海鮮產品貿易份額增長趨勢”。
他瞥了對面的張松英一眼,隨后又繼續寫了起來,嘴里則是解釋道:“只是經銷終端的海產品來源渠道豐富了”。
“在聯合貿易的基礎上,增加了一條服務于像是國際飯店這樣對新鮮海產品特殊需求較大的渠道”。
“哦——我說的嘛”
張松英抬手摸了摸脖子道:“要是聯合貿易取消了海產品貿易,廠里的服務部也不會再有海鮮賣了”。
“嗯,服務方向不同,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是津門那邊搞出來的東西,咱們廠負責運輸罷了”
李學武解釋完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主動問起了國際飯店的管理問題,也給她講到了要引入一位外事部門的干部來掛職的事。
“困難嘛,一直都有”
張松英想了想說道:“無論是業務上的,還是后勤和服務上的”。
“可我還都能應付,慢慢溝通,慢慢解決唄,總不能有什么事都來麻煩你”。
她看著李學武心疼地勸道:“我都聽說了,你最近一直在忙,工作量成倍地增加,事事都要來找你”。
“也別太勉強自己了,軋鋼廠養著那么多干部又不是吃干飯的,該推的推,該放的放,別太累了”。
“嗯,知道了,過一段應該能好一些了,趕上這個季度事情多了”
李學武笑了笑,問道:“關于副總的事,你有沒有什么意見?”
“我沒什么意見,全聽廠里安排,有人來一起分擔工作自然是好事,我都一個月沒回家了”
張松英講道:“真要是有個外事部門的干部來掛職副總,國際飯店在對外業務上可是方便太多了”。
“還有,關于員工學習和情報收集工作也能順利地展開和進行了”。
她這里所說的情報收集并非常規意義上所理解的那么特殊。
情報,可以是指對國際飯店管理和服務有用的材料,也可以是增加服務品質的外刊和雜質等等。
李學武可從未安排張松英在國際飯店搞什么特別的業務。
當初姬衛東要拉著他一起搞他都不愿意跟對方有直接的關聯和牽扯,就跟不會在國際飯店這種地方搞那些玩意兒了。
當然了,他不搞,紅星廠不搞,并不代表調查部以及其他部門不搞,就張松英知道的,有人在國際飯店收集外事人員居住和生活的資料。
這一點在內地哪個對外服務的飯店里都會遇到,不必大驚小怪的。
“暫時聯系的是今晚陪著外商一起過來的周干城副處長”
李學武給張松英叮囑道:“回頭事情定下來你多跟他溝通和聯系,有外事工作需要,可以跟他提”。
“嗯,我明白了”
張松英看了看李學武,試探著問道:“聽說咱們廠今年新招錄了不少大學生,有沒有方便的安排幾個來國際飯店實習和工作?”
“怎么突然想起要大學生了?”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看她,好笑地說道:“最近跟我提這個要求的可是不老少”。
“技術處和人事處的處長都說要幾個新來的大學生豐富干部儲備”。
“怎么?”他挑眉問道:“國際飯店也需要完善干部儲備了?”
“當然需要了,誰都想要高素質的管理人才”
張松英強調了一句,隨后又有些無奈地解釋道:“國際飯店的中高層干部都是從廠里調來的”。
“業務上還能通過學習和培訓來掌握和認知,但在此基礎上提升就有些困難了,畢竟基礎在這擺著呢”。
“嗯,企業要發展,綜合實力要全面推進啊”
李學武點點頭,寫著文件道:“你的要求我知道了,回頭跟丁主任商量一下,看情況從大學選招幾個專業能對口的”。
“那就謝謝李副主任了”
張松英欣喜地道了一聲謝,看著李學武沒在意的樣子,從椅子上滑了下去,鉆到了桌子下面。
“嘶——!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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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門的春風還是吹到了軋鋼廠一行人的臉上。
從火車站出來,李學武陪著李懷德和景玉農乘坐了一臺轎車。
來車站接他們的莊蒼舒沒擠上這臺車是有幾分失落的。
當然了,這也很正常,領導們要談工作,既然都來到津門了,他匯報的時間有的是。
車隊
風急浪大
其實這種事在李懷德看來很有可能僅僅是李學武就此事以及背景關系的猜測和評估。
但在李學武本人的認定中,這就是事實。
身處于21世紀,你知道那是互聯網的時代,但在二十世紀中葉,這里還是工業生產力和貿易關系網的天下。
可以這么說,誰掌握了世界貿易的權利,誰就擁有對世界的話語權。
這種潛規則來源于大航海時代,信息的溝通和商品的交流完全依賴于船舶運輸。
信息的溝通和交流在近些年進入到了高速發展階段,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也不為過。
但還不能用八九十年代那種信息時代來定義,因為這個時候的信息傳遞便捷性遠遠沒有達到這種要求。
就內地而,全國上下也才十幾萬部電話,你敢說這是信息時代?
商業聯系上,內地與港城仍然需要面對面的交流和溝通,你敢說這是信息時代?
所以,現在這個時期正處于信息時代的黎明階段。
當然,這是站在歷史的角度看待階段性的問題,不能拓印在李懷德和景玉農的腦子里。
但李學武在報告中所提出的,生產和貿易會成為本世紀最為重要的兩個經濟支柱是毫無疑問的。
仔細想一想。
為什么直到九十年代wto才允許內地加入。
再想一想,為什么咱們要積極加入到wto中去。
而在加入wto后迎來快速的經濟發展后,又在國力提升的時候積極組建新的經濟合作組織?
能加入到wto,一方面要說是咱們看到了對外貿易在經濟發展上的必要性,所以付出了極大的積極和努力。
另一方面則是一些國家在wto中的影響力逐漸萎縮,對內地的阻礙隨著國力的提升而降低。
最后一方面,這塊蛋糕被他們吃了幾十年了,生產和貿易大國早就鞏固了在全球經濟的主導地位。
所以你說,香塔爾那個法國娘們在看到內地具有高度豐富的工業基礎且不具備對外貿易能力的時候,她想到了什么?
這不就是李學武經常玩,乃至是現在都在玩的借雞生蛋嘛。
以往都是他把別人的雞借過來給自己生蛋,現在是香塔爾要跟軋鋼廠借雞給她生蛋。
香塔爾是比李學武還要狠的角色,因為她的身份和國際貿易商的先天優勢,是想借軋鋼廠這只雞產更多更好更廉價的蛋,驅使東南亞市場放棄本土的蛋,從而讓這些國家在以后逐漸以來她們的貿易網。
只有聽她們的話,才能維持工業和民生的正常運轉。
大國博弈,在陽在陰,陽的時候那是溫暖和煦,陰的時候也夠損的。
李懷德看著手里的報告,聽著他的解釋,反正是在心里罵了一句的。
介娘們兒真不是好人啊!
那你覺得她對內地的投資和付出就是好心了?
文化專員姬瑪·羅曼同香塔爾一同提出的對軋鋼廠在亮馬河源端建設新時代生態工業區表達了熱切關注。
香塔爾提出,作為合作的基礎和友誼,她將積極參與到這一項目的建設中來,提供建筑機械和設備,提供設計和技術,甚至是資金。
這算是友誼的一種體現嗎?
算,當然算,李學武在給李懷德和景玉農匯報這一點的時候也確定對方的好意和好心。
但非我同類,其心必異。
就算是同類,心就齊了?
后世有多少在互聯網上拿著外爹給的幾塊錢就舍得,也敢去肆意攻擊別人,真當互聯網是法外之地了。
外爹甚至明著喊出了這些人夠賤夠奴的,有人為了爭奪這幾塊骨頭竟然自降身價,把這玩意兒當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