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俱樂部的沙龍上,真正具備了以上的五種特點,效果對于舉辦者和參會者都是有價值的。
另一種則是青年匯組織優秀青年代表參加的一種文化沙龍。
青年匯的沙龍很簡單,沒有宴會和節目表演。
但核心主題還是比較明確的,參會的青年匯會員也是很有朝氣和積極的。
作為青年匯的會員,這種沙龍李援朝次次都不會落下。
他寧愿放棄帶著小兄弟們去炫耀他的摩托車,甚至放棄了老兵之間的各種活動。
李援朝只參加了一次沙龍活動,便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這里的青年比較他的那些圈子都高級太多。
不僅僅是身份,在這個圈子里,大家談論的絕對沒有去哪玩,或者炫耀吹牛。
大家聊的都是文化、思想和進步,說的都是形勢、發展和機遇。
組織者左杰,招待他們茶水和飲料,各種小吃,說起話來倍兒敞亮,主動幫大家解決問題和麻煩。
這些幫助和招待還不是左杰自己出的,都是青年匯的活動經費。
李援朝也有自己的門路搞錢,可跟左杰一比,完全上不得臺面。
左杰是青年匯的負責人,可還有其他的工作和事業,在這個小圈子里,妥妥的大哥級人物。
去年還不是這樣呢,在六國飯店門口,左杰差點被揍死,現在誰敢說不拿左杰當人物。
李援朝在外面,在四九城的老兵隊伍里,哪怕是在頑主那,他都是有一號的。
可在這,他這樣的完全站不住,往后排,往后站。
既然都排不上前面去,他為啥還這么積極地參與青年匯的活動?
只一次,他說要買臺摩托車,就是紅星廠新搞出來的那種。
可惜了,沒有條子買不到。
結果呢,左杰不僅給他搞了張條子,還能折扣50塊錢,這面子大了!
從那一刻起,李援朝知道,有些事情光靠拳頭和弟兄是不夠的。
即便他的出身比左杰還要好,可這些僅僅代表他有這個資格支配這些資源。
但如果沒有這個能力支配這些資源也是白搭的。
跟在他身后混的那些人,絕對是不如他的,要是比他強,不就是他跟著人家混了嘛。
整天跟著比自己還不如的圈子里廝混,能有什么進步和出息。
參加了青年匯,他算是井里的蛤蟆見到了天。
最起碼的,他學會了認識自己的資源,如何利用自己的資源。
比較現實的,那一次他帶著兄弟們,叫了張海陽和鐘悅民仗著膽子和身份往這里面闖,結果挨了一頓揍。
當他憑借青年匯會員的身份再次登門的時候,這里的警衛卻給他敬禮。
拳腳得不到的尊重,靠另外一種形式得到了。
跋扈闖不開的大門,以另外一種形式進來了。
他騎著摩托車一進大門,便見到了東城頑主嘴里的四爺——趙老四。
——
你提趙老四,現在沒人接你這個茬兒,說不定還要找人揍你一頓。
因為趙老四三個字,之于東城的頑主江湖,是個了不得的名號。
雖然沒有地盤,手里也沒有兄弟,但混各片兒頑主大哥,哪一個見著了不得叫聲四哥。
即便趙老四每次都強調,他只是個看大門的,可誰信呢?
看大門的穿中山裝,穿行政裝,穿白襯衫、黑西褲、黑皮鞋?
看大門的一揮手,十幾個保衛沖出來?
要說看大門的這么牛,那他們也想看大門了。
其實啊,不怪頑主們不信,趙老四的兄弟趙老六都快不信了。
趙老四把自己的兩個兄弟帶進來當了保衛,這件事李學武是知道的。
當時周常利一個人看大門,按照李學武的要求,叫了幾個兄弟來。
趙老四是其中一個,也是周常利最倚重的一個。
等周常利往東北去了,趙老四選擇留在了俱樂部。
他也是明目張膽地以權謀私,把自己的兩個兄弟帶進來吃飯。
是的,當時還沒有工資呢,可不就是吃飯嘛。
趙老五后來被李學武相中,得了重用,發配邊疆當保衛去了。
現在俱樂部里,只有老大趙老四,老三趙老六哥倆了。
趙老六比趙老五靈活點,沒有那么憨。
當然了,這也跟他大哥的耳提面命,親自教導有關系。
再說了,在俱樂部里長得見識,也讓胡同里的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干部。
趙老六知道穿著中山裝的是干部。
后來俱樂部里搞了行政套裝,他知道穿行政套裝的是干部。
夏天了,穿著白色短袖、黑西褲和黑皮鞋的自然也是干部。
但是,他后來又知道了,穿這一身的,也不一定就是干部。
因為他哥最近就這么穿了。
“瞅啥瞅,執勤去——!”
趙老四見弟弟斜楞眼睛打量著他,一瞪眼睛攆了弟弟。
趙老六卻是不怕他哥的,擠眉弄眼地看著大哥問道:“哥,你跟哪掏噔的這一身?別不是偷了會員的衣服吧?”
“滾犢子——!”
趙老四穿了這一身兒正覺得別扭呢,誰多看他一眼,身上都麻秫秫,耳朵發熱的。
別人不敢罵,自己弟弟還能慣著?
“不會說話別說話,該干啥干啥去——!”
“你跟哪整的這一身,也給我整一身唄。”
趙老六仗著歲數小,是敢跟他大哥粘牙的,湊近了羨慕地說道:“瞧你這穿的,真像干部。”
“什么叫像啊,我就是干部!”
趙老四懟了弟弟一杵子,示意他趕緊走,嘴里招呼道:“別站在我跟前兒礙事兒,執勤去。”
“你啥時候成干部了?”
趙老六好奇地看著他哥道:“你自封的那個保衛隊長?”
江湖上有句老話,扎你心的人,絕對是你的兄弟。
在趙老四這,扎他心的,是特么親兄弟。
這一身干部裝,可是他下了好大的決心,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頂著羞恥心置辦的。
其實四月份就偷偷地買了,可是一直沒有勇氣穿出來。
為啥?
因為這里的干部太多了,他是什么身份人家都知道。
當著這些會員他實在是沒有貽笑大方的勇氣,要是被人家笑話了怎么辦?
豬鼻子插大蔥,裝相。
一個街面上的小混混,靠著看大門有了幾分薄面,也敢穿干部裝?
別的不說,就是這雙皮鞋吧,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趙老四給自己封的保衛隊長不算數,可李學武允了他當保衛科的科長。
于麗那邊也是承認的,還給了他管理和訓練服務員的權利。
工資嘛,對標外面的科長是不如的,也沒人說他的級別到底是正科級還是副科級,哪怕是股級什么的。
在俱樂部,沒有職級一說,工資都是按照勞動情況制定的。
趙老四現在一個月25塊錢,供吃供住供穿,對比外面賺32塊錢的一級工也是有富余的。
他的25塊錢是純剩25塊錢,外面一級工的32塊錢還得扣掉每個月的衣食住行呢。
俱樂部五月一日正式營業,趙老四正式任職也是從一日開始的。
今天是六月一日,于麗很會鼓勵職工,工資并沒有六月份發放,而是放在了五月末發放。
所以,即便今天是六月的第一天,可趙老四已經拿到了五月的工資,也是他第一次拿工資。
25塊錢,他花12塊錢買了雙皮鞋,又花了33塊錢買了襯衫和褲子。
你說趙老四的數學不好?
25塊錢的工資,是怎么花出45塊錢的效果的。
“哥,我跟你說個事唄。”
趙老六瞧見他哥皺眉頭,不敢再鬧,趕緊笑著說道:“我想去對面吃碗羊雜面去,你給我點錢唄。”
“或者,你把我的工資給我唄”他伸出手,示意了他哥道:“我想看看我掙的第一份工資,那20塊錢長啥樣。”
“還能長啥樣,錢你沒見過啊?”
趙老四一擺手,道:“錢擱我身上呢,我幫你攢著,等以后用著了再給你。”
“那你讓我看看唄。”
趙老六央求道:“我還沒見過20塊錢的大票呢。”
“滾犢子,跟我逗殼子是吧?”
趙老四瞥了弟弟一眼,道:“錢擱我身上呢,你放心,丟不了啊。”
“你給我瞅瞅能咋地?”
趙老六見他哥搪塞著,愈發的覺得有問題了,瞪大了眼珠子問道:“哥,你是不是把我錢花了?”
“我不告訴你了嘛,錢擱我身上呢!”
趙老四伸手進褲兜抖了抖說道:“看見了吧,趕緊執勤去吧!”
“不是——!”
趙老六伸手進他哥的褲兜去摸,可啥都沒摸見啊!
“我錢呢?我工資呢?”
——
“呦——援朝來了!”
左杰拎著一本書從管理處過來,瞧見李援朝又是早早就到了,便招呼了一聲。
李援朝瞧了一眼門口的熱鬧,停好了摩托車,笑著走過來回應道:“剛到,還沒開始呢吧?”
他先是往花廳里瞧了一眼,倒見著有幾個人影。
“沒呢,哪一次不是你早到。”
左杰笑著站在門口等了他,示意了停車場那邊問道:“摩托車怎么樣?騎著舒服嗎?”
“特別爽,尤其是大熱天,呼呼的這風。”
李援朝笑著看了左杰,問道:“我看你還騎自行車呢,都幫我搞了條子,你自己咋不整一臺呢?”
“用不到,還得弄汽油去,嫌麻煩。”
左杰笑了笑,示意了停車場的汽車道:“要是有公事,可以跟于姐申請汽車,我們家離這沒多遠,騎自行車足矣。”
“我說的嘛——”
李援朝挺會來事兒的,主動給左杰遞了煙,笑著說道:“上次幫我搞條子的事,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的。”
“打住,咱們不講這個。”
左杰接了他的煙,笑著給他說道:“幫你也是順帶手的事,武哥給了我幾張條子,給誰不是給。”
“可在我這就算是大事了,我找了好些人都沒要著。”
李援朝幫他點了煙,瞅了一眼停車場的汽車,心里羨慕著,可嘴上卻是恭維道:“這小玩意兒別看小,可招人喜歡了。”
“就我知道的,四九城里最先騎著它的,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我這特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哈哈哈——你喜歡就好,咱們之間不用客氣。”
左杰學著李學武的做派,很是爽朗地笑著問道:“怎么?聽你這么說,四九城騎這玩意兒的算牛的?”
“怎么不算?五百塊啊!”
李援朝挑了挑眉毛說道:“有錢就能買了?連我都搞不到條子,你說這玩意兒得有多稀缺吧。”
“聽說紅星廠要正式生產還得些日子呢,誰先騎到,誰就是有門路,有關系,還得有面兒。”
他這么說著,還用夾著煙的手背輕輕碰了左杰,嘰咕嘰咕眼睛。
左杰見他如此,也是笑了起來。
兩人就站在門口吞云吐霧了起來,關系一點點的在拉近。
李援朝示意了身后的花廳,笑著說道:“別人我不知道,四九城里你算是有一號了。”
“不僅僅能搞著摩托車的條子,咱這青年匯聚會也是獨具特色了。”
“這算什么,小打小鬧而已。”
左杰謙虛地說道:“我當初跟大家也說過,這就是咱們相識相聚的一個平臺,互相學習,互相幫助,共同提升和進步的舞臺。”
“大家都是年輕人,都需要鍛煉和學習的渠道,我正好有這個資源,就想著跟大家分享和提高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道:“咱們現在還只是學習階段,真要說牛嗶的,還得是管理處的辦公室。”
“等什么時候咱們能坐進辦公室,跟那些大哥們說思想,講形勢,坐而論道的時候,才是真正的牛嗶呢。”
“是啊,那些大哥們喜歡啥?”
李援朝經常來這邊玩,自然知道俱樂部里的會員都是什么身份。
副處級和正處級當然嚇不到他,他爹的級別更高。
可是,一堆最低副處級的人聚在一起,還都是青年干部,這就不得不讓他羨慕了。
這種資源可不是誰都能具備的。
他知道左杰跟李學武有關系,所以直接問道:“喜歡玩摩托車?汽車?還是什么高級的玩意兒?”
“不,大哥們不喜歡玩摩托車,他們更不被允許開汽車。”
左杰笑著搖了搖頭,道:“大哥喜歡玩船。”
“船?公園里的那種船?”
李援朝一時間有些懵住了,他也是萬萬沒想到,大哥的喜好這么的特殊,或者叫幼稚,奇葩?
“哈哈哈——!”
他的話給左杰逗笑了,笑的很大聲,笑得李援朝愣目愣眼的。
“當然不是公園的那種船,你想啥呢!”
左杰笑夠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船,海上行駛的那種大船,游艇,豪華游艇,可以在上面吃喝玩樂的那種船。”
解釋完,看著李援朝一臉懵逼的狀態,他笑著側了側腦袋,道:“等你有機會了,跟著大哥上船去玩就知道了。”
左杰講這些好像是吹牛嗶,畢竟他也沒上去過,可他對象上去過。
說給李援朝聽,不是故意吹噓,而是一種實力的展示,冰山一角的展示能讓隊伍更加的團結和緊密。
似是李援朝這樣的佼佼者,要是沒點手段真壓不住他。
“走吧,咱們先進去。”
將煙頭懟滅扔進了垃圾箱,沒再給李援朝講太多,左杰示意了一起進花廳。
李援朝慢了他一步,扔煙頭的時候心里還在想著左杰的話。
船,出海的船,吃喝玩樂,這代表了什么?
至少他是沒有這個體驗的,更不知道豪華游艇是啥樣的。
跟著左杰進了花廳,還是以往的布置,門口的茶桌上有橘子汽水和茶水,供大家自己取用。
強忍住了拿汽水的手,他學著左杰端了一杯茶水走去了窗邊的座位。
“周小白,認識不?”
左杰見他過來,笑著給兩人介紹道:“你們應該認識吧?大院離的都不遠。”
“認識,我們還是同學呢。”
李援朝當然認識周小白,也知道周小白是青年匯的會員,不過在聚會上還是第一次見面。
他主動跟轉身看過來的周小白打了聲招呼道:“老同學,好久不見了。”
“啥好久不見啊,上個月我還在大門口遇著你們了。”
周小白笑著瞥了他一眼,問道:“李叔和王嬸挺好的啊?”
“還那樣,天天忙。”
李援朝見她問了自己父母,便也問了周小白道:“你現在忙啥呢?”
“小白,在津門搞事業。”
左杰笑著介紹道:“你現在可以叫她周總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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