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咧!搶糧!死了算逑!
“參政大人!賊軍有炮!”衛所百戶官驚恐地喊道。話音剛落,炮聲即響起!
轟轟轟幾聲悶響,而后是沙沙沙細密如同雨點般的響聲。洪承疇冒險抬頭瞟了一眼,迅速縮回陣地內,他大聲喊道:“不要怕!只是虎蹲小炮,打不穿我們的運糧車!”
“大人!糧袋漏了!”突然有個人喊道。
沙沙沙,黃燦燦的粟米順著糧袋的缺口流了下去。
“額滴乖乖,恁多糧食咧!”一名流賊士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呢喃道。
“沖咧!搶糧!死了算逑!”流賊陷入瘋狂,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就連流賊首領也號令不住。
“頂住!”洪承疇從喉嚨里擠出嘶啞的聲音。然而他沒注意到的是,就連他自己的大腿都在顫抖。
呼哧!一桿豬肝色的長槍從車陣的空隙刺出,一名流賊士兵正迎面撞上。長槍從脖子左側穿入,緊貼著頸椎穿出,大股大股的血液從他的口中涌出。
啵!地一聲,如同從泥濘之中抽出一根木桿的聲音,長槍從他的脖子上拔出。
流賊士兵下意識地伸手去堵,然而大量的血液卻順著他的手臂一直流到腋下。他感到有點頭暈,而后腿一軟栽倒在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舀起一把粟米往嘴里送,卻再也無力咀嚼。
咔嚓一聲,后面的人一腳踩在了他的頭顱上。他的牙齒在因干旱而變得梆硬的土地上磕碎,連著那把粟米一起被血水沖出。
橢圓形車陣張開如同刺猬一般,幾百桿長槍不停聳動著,收割著外面這群流賊的性命,一如昨日那般。然而這種情況并沒有維系太久,新的尸體壓在舊的尸體上,很快堆成緩坡。長槍被尸體阻隔,再也無法穿出。
流賊們踩著同伴的尸體沖上了墻頭,而后從糧車上方跳了下來,洪承疇的車陣防御徹底失效。
“參政大人,咱快跑吧!”最后的兩名百戶官對視一眼,一左一右架著洪承疇開始跑路。他們指揮手下朝內拉倒兩架輛車,所有人沿著潰口向外逃去。
好在流賊并不執著于殺死他們,之所以能夠冒著巨大的傷亡沖上來,也只不過是因為太餓了。
流賊們沖進來以后,劈開糧食袋,直接抓著粟米就往嘴里塞。
嚼嚼嚼,牙齦被堅硬粗糙的粟米劃破,焦黃松動的牙齒被磕掉,但他們不在乎。嚼嚼嚼,帶血的糧食被艱難咽下,帶著一股子鐵腥味。
轟隆隆!!!馬蹄聲響起。
“官軍來咧!”流賊們驚恐地呼喊道。
砰砰砰!一陣密集的火銃聲響起,硝煙彌漫。一隊騎兵撞碎煙霧沖了出來,被彈丸打中的流寇還在地上哀嚎,卻被高速疾馳的戰馬無情地踏成肉泥。
有行伍經驗的流賊一丁點抵抗的心思都沒有,見到騎兵殺來的一瞬間,拋開同伴就是一個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