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我會如實稟報陛下與督師。」趙率教揉了揉眉心說道,「這次你們專擅的事就算了,我替你們隱去這段。我不希望后面還有這樣的事,否則我也只能讓督師將你們調離了。我知道你們立功心切,但這樣是不行的。今天這算什么,功還是過?這樣弄是不值當的!」
他雖然沒有直接參戰,但今天一整天都在密切關注前線的戰況,不敢閉眼,如今也是萬分疲憊。
代善在那樣的情況下,也沒有忘記招待他們,竟還能分兵上千騎來攻趙率教本陣,愣是一波波地來送死,拖住了趙率教繼續分兵支援的步伐。當然,這也和趙率教一心求穩,以及滿桂他們穩穩壓制住了敵軍有關,他沒有必要去行險。
趙率教將出戰的前軍納入大陣內部,又安排好今夜值夜的將領,做完這些以后沉沉睡去。夜半三更,軍營火光沖天、警報聲大作,白天參戰的幾支精銳在熟睡中遭遇驚嚇,險些炸營。好在這幾支部隊將領密度高,基層軍官素質好,迅速鎮壓了動亂。
來的是建奴的小股精銳,明軍哨騎出戰就將之驅逐,并未對大營造成威脅,但趙率教也已經開始咂摸出味道不對了,建奴這不很明顯用的疲兵之計么!
趙率教迅速傳令:他坐鎮中軍大帳守夜,增派外圍哨卒,讓哨卒以傳令為主,不要鬧出大的動作;再吩咐各營安睡,沒有得到調令前不需要起來;重申沒有執夜任務的不許在軍營里瞎晃悠的禁令。
代善也沒有睡,得知了自己的疲敵之策沒有發揮該有的效果,他也沒有覺得意外。趙率教雖然不是什么名將,但能力還是在水準之上的,這樣簡單的計策也不至于就能將其擊垮了。但疲敵之策的陽謀,哪有那么容易破解呢?
第二天中午,明軍剛收拾完前一天的戰場,將來不及撿拾的戰利品回收打包,還沒有出發,建奴騎兵又大搖大擺地出現了。
這次來的不是代善,帶隊的換成了莽古爾泰,兵員也從精銳騎兵換成了雜種,戰法也變成了一追就逃、不追又蹭上來的賴皮玩法。
趙率教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代善的目的從始至終沒有變過,很明確的想要釣明軍的騎兵。正面對陣、特殊地形設伏,還能有步卒的舞臺;面對騎兵擾襲,就只剩下騎兵這一個答案。
這也是為何車營以及步卒軍陣都會在外圍配置一定數量騎兵,面對敵軍騎兵,自己方面沒有騎兵的情況下,終究會被拉扯致死。
趙率教以自己的中軍變前軍,前軍殿后,將張維賢部以及茫茫多的民夫保護在內,側面用騎兵、車營兩層防護,在外圍不斷驅逐追殺建奴來襲擾的騎兵。
這些準備雖然可以讓軍陣繼續低速行軍了,但大家都明白,建奴這樣做,后面肯定還會有一場大戰的。
一次折損四千騎,這要是再來幾次,明軍就沒有騎兵用了,趙率教認慫了,發急信向右屯以及遼南求助。最好是毛文龍的東江騎兵來幫忙,他們有著豐富的與奴騎周旋的經驗;也可以讓盧象升北進,給建奴一點壓力,好讓他們沒有那么多精力來搞事情。
值得么?建奴這邊,聽說代善一仗就拼掉了萬人,眾貝勒直呼受不了!但代善自己的兩紅旗才是損失最大的,證明代善沒有私心,從道德層面上他們無法攻擊代善,只能哀求代善省著點用,卑微地詢問他到底要打到什么程度。
這個問題代善也難以回答,打到明軍退兵求和自然是最好的,打到明軍允許他們求和也很不錯,但完全勝利他們不敢想,如今雙方戰損比已經倒懸了,明軍再也不是當年任由他們欺負的模樣了,將明軍打疼有希望,打死完全不可能!
但他這樣的回答顯然是無法讓眾人滿意的,最終商定,每個旗至少要留個三千本錢吧,那么底線就是保留24000兵馬,建奴本有壯丁42000人,幼丁10000
人,代善這個打法,已經快要超支了。那可是上萬精銳,如果是守城,能用個一年半載甚至更久了!
大家的心情其實很矛盾,代善打得沒問題,明軍肯定也不好受,比起一邊倒的局面要好太多,換別人未必比得過他,但手里的兵馬是切切實實消耗掉的,拼消耗,他們如何拼得過大明?!
代善說自己第一戰,肯定要打出氣勢,才能穩定人心的,必須要用本家精銳才能立得住,后續的守城戰和拉鋸戰可以用包衣奴才。
他冷笑著說道,如果放棄遼東跑路,他們剩下的這幾萬大軍是很難養活的,到時候說不準還會弒主,現在死了也還算沒有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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