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停舟抬頭看向頭頂上方,稀疏的葡萄葉耷拉在架子上,他眼里倒映出零零碎碎的夜空。
段云開聽他毫無顧忌地提到“死”字,猶豫了一下:“如果此事真有蹊蹺,我贊成你替他們討回公道,但你若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有誰來替他們申冤?”
陸停舟懶懶揚了揚手:“放心,我對皇帝還有大用,他舍不得讓我早死。”
段云開嘆了口氣。
“得,祖父的話我已帶到,聽不聽隨你。”他撈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你別告訴他我在京城,就當咱倆沒見過。”
陸停舟瞥他一眼:“他要你進京,除了勸我,還讓你做什么?”
段云開揉揉鼻子,吭吭咳咳了兩聲:“沒什么。”
陸停舟挑唇:“讓你相看姑娘?”
段云開跳起來:“你怎么知道?”
陸停舟朝正房指了指:“你進屋拿杯子的時候,沒看到桌上有老師的信?”
段云開愕然:“他連這個也告訴你?到底誰才是他孫子?”
“知足吧,”陸停舟慢條斯理道,“他肯在說親之前讓你自己過來相看,已經給足你面子。”
段云開翻個白眼。
“你以為你能躲開,我出門前聽我娘說,祖父在京里尋了人,也要替你張羅親事。”
陸停舟頓了頓,放下茶杯:“尋了誰?”
“我怎么知道。”段云開嘟囔,“他在京城又沒朋友——不對!”
他抬頭對上陸停舟的視線。
兩人異口同聲:“烈國公。”
暮春的早上日頭漸烈。
不少香客為了避開日曬,大清早便上了山。
凌云寺是京城第一名寺,山門外的大道寬闊平坦。
幾輛馬車從寺內駛出,沿著大道行往山下。
“快看,那是國公府的馬車。”
一名香客認出馬車上的徽記,拉著同伴指指點點。
“國公爺也來上香?”
“看樣子是已上完香,回京城去了。”
“后面那輛也是國公府的馬車?”
他的同伴見前面的馬車皆為四駕,最后一輛卻只有一匹馬拉車,不禁好奇。
香客撓撓頭:“它與國公府的馬車走在一塊兒,應是一路的。”
“哎,你看那車上的木牌,好像寫了個‘池’字。”
“池?這是哪家高門?”
馬車里,玉珠放下車簾,對池依依小聲道:“六娘,有人說咱們是高門呢。”
池依依笑笑:“高不高門咱們自個兒清楚,不過這趟回去的確占了國公府的便宜。”
跟著國公府的車隊,進城門可以少些盤查不說,到了城里,認得池家馬車的人越多,她與國公府的關系越會引人好奇。
她要的就是某些人投鼠忌器。
烈國公不會看不出她的用意,但他并未讓家丁驅逐她離開,對于這份寬容,池依依萬分感激。
她吩咐玉珠道:“明日你去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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