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親緣俱斷的女子正和陸停舟相配,沒有女方的母族拖后腿,陸停舟才不易受人挾持。
只是沒想到池依依竟讓繡坊入了官籍,生意人有了朝廷背景固然穩當,落在手上的錢財卻實打實少了大半。
皇帝深思地笑了笑:“我就說你那夫人不簡單,她有眼光,有魄力,更會把握時機,難怪她不肯把繡坊獻給梅家,這是算好要利用朕做個擋箭牌啊。”
這話一出,陸停舟目色微凝,立時起身:“六娘只為自保,別無他選。”
“你呢?”皇帝盯著他問,“你也贊成她這樣做?還是說這些手段都出自你的授意?”
陸停舟垂眸。
池依依做決定之前并未與他商議,但當著皇帝的面,他沒有否認,只道:“臣以為,將繡坊獻給朝廷皆大歡喜,于私,六娘可精研技法,不受外事所擾,于公,也可不讓陛下為難。”
“哦?”皇帝放沉語調,“于朕有何難處?”
陸停舟頓了頓:“臣有一,不知當不當講。”
皇帝靜靜看他半晌:“你說,朕赦你無罪。”
陸停舟這才開口:“陛下待后宮一向優容,但愛之適足以害之。”
他說到這兒住了口,沒再往下繼續。
作為一名臣子,他說的已經夠多,再說下去就是御史臺該干的活兒了。
他沒有青史留名的打算,更懶得苦心勸諫。
他只是不想皇帝把目光放在池依依身上,有這閑工夫,不如管好他的后宮。
皇帝既然知道梅貴妃對繡坊動了心思,就不該袖手旁觀,既然選擇袖手旁觀,就別怪池依依另尋出路。
皇帝聽了陸停舟的回答,沉默了一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在朕面前,膽子倒是越來越大。”
“全賴陛下寬容。”陸停舟道。
話雖如此,他與皇帝皆是心知肚明。
從王淵之案到牛詢,再到京畿大營諸將,哪一樁不是經了皇帝默許。
皇帝早就認為某些人的手伸得太長,才要趁此機會殺一殺三皇子的威風,更是借此收回三皇子的兵權。
朝中眾臣一直不明白皇帝對幾名皇子的心思,他遲遲不肯立儲,看上去像是擔心自己的權力受到威脅,但他同樣會給兒子們豐滿羽翼的機會。
只是這機會說收就收,只要皇帝一句話,就能讓兒子們的努力前功盡棄。
他就像一個執棋者,眾人皆是他盤中的棋子,包括他的兒子,他的臣子,他的百姓,他的國家。
陸停舟不在乎皇帝是怎么想的,他暫時沒有投靠任何一位皇子的打算,他在朝中得罪過的也只有三皇子而已。
且從眼前的情勢看來,以后還會繼續得罪下去。
皇帝看著他,神情漸漸有了幾分變化:“成了親的人,果然和以前不一樣了,朕還是頭一回見你這么護著一個人。”
陸停舟認真想了想:“做人夫君總該維護自己的妻子,否則又怎能當好一個臣子。”
這話聽似風馬牛不相及,皇帝怔了怔,大笑出聲。
“好,好一個賢良淑德的陸少卿,”他拍拍桌子,面色極為愉悅,“你說說看,今日不顧傷勢也要入宮,你想向朕求些什么?”
“臣不敢貪心,”陸停舟道,“想向陛下討兩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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