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中,他恍惚來到一座熟悉的城池。
是段家所在的平安城。
段府氣氛凝肅,他的老師段寒山枯瘦如柴,一臉病容。
“還是沒找到云開,”段寒山道,“聽說他最后一次現身是在慶州境內。”
“他去慶州做什么?”陸停舟問。
段寒山苦澀道:“我近來查到一些消息,因茲事體大,不便與你傳信,就讓他帶著卷宗上京找你。”
慶州是從平安城前往京城的必經之路,段云開出現在那兒合情合理。
但不合理的是,他在半道就這么消失了,再無音信。
陸停舟看著老師病入膏肓的臉,腦子里驀地一疼,仿佛被錐子刺入一般。
他突然看到一個山谷。
是清涼谷。
谷中血跡斑斑,尸橫遍野。
一個管事跪在地上,嘴里語無倫次道:“是,去年秋天有一個江湖人闖進落魂陣,他隨身帶著霹靂彈,毀了好幾個陣眼,后來是劉頭兒下令,讓我們躲在暗處用亂箭把他射傷,再把他逼入死門……他,他后來掉下了山崖。”
聽到此處,陸停舟眼前的景象倏然一晃。
他看見自己站在一處山崖下,手里拿著一只褐色的荷包和幾塊破布。
雖是褐色,但他心里清楚,那是血跡干涸已久的顏色。
一名官差低著頭,語氣誠惶誠恐:“大人,我們找遍此處,并未發現尸首,只找到這只荷包和衣裳殘片。想是……想是過去太久,尸首遭野獸啃食,只留下這些遺物。”
“我知道了。”
陸停舟聽見自己冷漠地回答。
崖下的他攥緊掌心之物,抬頭望向上空。
上空照下一片刺目的亮芒,如雪,如血。
陸停舟不自禁地閉了眼。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所有畫面中沒有池依依。
沒有她的提醒,他是怎么查到的秋風嶺?
而他剛才看到的這一切,又是關于前世的記憶嗎?
突然間,他眼前出現一張信紙。
紙上只有寥寥數語——
“九月初九,一江湖客誤入落魂陣,險被其逃脫,陣法毀損大半,請姚天師速赴秋風嶺,重建此陣。”
隨著這段文字清晰地出現在眼前,陸停舟頭疼得更加厲害。
他幾乎可以斷定,正因為這封信,他才查到了秋風嶺。
而在秋風嶺,他找到了好友的遺物。
段云開有一個從不離身的荷包,他總愛在荷包里塞滿干棗,閑來沒事嚼著玩。
用他的話說就是:“我娘說了,出門在外不能餓著。”
那個荷包是他還小的時候,央求母親周氏親手縫制,周氏應兒子的要求,在上面繡了幾枚棗子的紋樣。
當官差們找到這個荷包,陸停舟就知道,那個墜崖的江湖客正是他失蹤的好友,段云開。
所以上一世,段云開當真在秋風嶺慘遭不幸?
陸停舟按住額頭,忍住一波又一波刺痛。
他仍有一事不明。
這封信出現于何時?
他又是從何人手中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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