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怔然。
她呆呆望著陸停舟犀利的眉眼,只覺右手疼得愈發厲害。
她這只手腕早上剛受過傷,后來在水里拖著陸停舟,早已不堪重負。
方才歪倒時,她下意識用手撐了下,這會兒竟是再也使不上力。
她捂住手腕,對著陸停舟防備的眼神,沉聲道:“我是池依依。”
陸停舟眉心擰得更緊。
這個名字沒能打動他,他看她一眼,目光觸及她濕透的里衣,眼神動了動,轉開視線,低頭看向自己。
他和她一樣,都只穿著里衣,孤男寡女,相對而坐,在這荒郊野外顯得格外詭異。
陸停舟的視線落在火堆旁,那里掛著兩人的外衣,仍在往下滴水。
他大概明白了眼下的狀況,抬起頭:“我們落水了?”
池依依打量著他:“是,我們從仙人峰上掉下來,落進了秦河。”
她頓了頓,又問:“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陸停舟沉默了一陣。
“我是陸停舟,翰林院修撰。”他盯著池依依這張陌生的臉,“我為何會上仙人峰?你我二人又為何一起落水?”
池依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在陸停舟說出“翰林院修撰”之時,她已愣住。
七年前,陸停舟高中探花,隨即進入翰林院,授職修撰。
又過了一年,他被皇帝拔為中書舍人,參與起草詔令。
陸停舟此時說他是翰林院修撰,豈不意味著,他只記得七年前的事?
池依依抿了抿唇,還沒想好如何作答,就見陸停舟抬手按住額角,臉上露出幾分忍耐之色。
“你……是不是頭疼?”池依依問。
陸停舟從山崖上摔下,為了護住她,率先入水,想必摔傷了腦袋,才會一直昏迷不醒,而此刻,他的記憶出現混亂,八成與此有關。
陸停舟閉上眼,揉揉額角。
方才腦子里閃過無數片段,不待他捕捉便又消失不見,他緩了一陣,方才睜眼。
“現在是哪一日?”他問。
池依依擔心地注視著他:“永慶二十三年八月初七。”
“永慶……二十三?”陸停舟喃喃自語,眸色漸深。
“我不認得你,”他依舊警惕地看著池依依,“何以證明你所為真?”
池依依哭笑不得。
好在陸停舟總算醒來,雖然他只記得七年前的事情,至少沒變成傻子。
她柔聲道:“等我們離開這兒,你隨便找個人打聽,就知現在是什么時候,至于我……”
她想了想:“我是你妻子。”
唯有這個身份能解釋兩人眼下的狀況,她實在不愿讓陸停舟對她有更多懷疑。
這話一出,就見陸停舟的眼神變了變。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我不可能娶妻。”
池依依默然。
此刻的陸停舟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如同全身豎起尖刺,遠比她所熟悉的他更加冷淡。
池依依暗中一嘆,拉開兩人的距離,坐回火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