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明達見妻子不講道理,臉色有些難看,目光看向左右。
葉棠、王邦寧等人一下子忙了起來,趕忙招呼著其他人查看家眷。
寧氏見孩子哭得傷心,頭還磕碰到了一個包,有莊氏帶頭,也不情愿地說:“要不,咱們回去吧。這還沒到地方,便吃了那么多苦。若是到了那戈壁沙漠,又不知要苦多少年。石油誰來開采不一樣,少一個你不礙事。”
寧行知剛還同情莊明達,娶了個知府千金還要看她臉面,轉眼自家就著火了,臉色一沉,怒斥道:“一個婦道人家,哪來那么多話?再敢嚷嚷,你自己回去,我帶孩子去挖石油!”
寧氏只是心疼孩子,又是個軟性子,被寧行知一頓訓斥,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也不敢說些什么。
曾氏扶著馬車,抓了一把沙子,看著灰蒙蒙的天,面帶悲戚之色。
曾三省見曾氏想說什么,率先開口:“國事當前,我要去挖石油,你是我的妻子,不管有多少苦只能咽下去,不能說出來。若是你受不了,到了張掖,我寫休書,我們和離,一別兩寬。”
曾氏委屈,自己什么都沒說,你就扯上了和離這么嚴重的話題?
謝氏曹淑琬見氣氛不對,袁生正在帶人趕過來,知道院長出面這事壓下來也不妥,莊氏心里難免有根刺,便走了過去,輕柔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堅定:“莊氏、寧氏的抱怨是對的。”
“淑琬!”
解縉有些著急,上前想要阻攔。
曹淑琬只是給了解縉一個安心的笑,便走至莊氏身邊,聲音高了幾度:“我們是婦人,不少人還帶了孩子,小的還在襁褓之中,大的也多不到十歲,這一路上顛簸,從金陵到了這蘭州以西,一百多個日夜!”
“我們也曾睡不安穩,被落石驚嚇過。雖然這一路上,吃喝沒什么問題,可我們是婦人,連續趕路,身子骨疲憊,孩子也沒了剛出京時的風采、興奮。只知道,越向西,越荒涼,像是被發配一樣……”
莊氏、寧氏等婦人聽聞這番話,被深深觸動。
這一路上實在不容易,不是每天都能趕到驛站,就算是到了驛站,那也沒有足夠的房屋居住,連洗個澡都成了奢侈,尤其是月事來了之后,生活更是不方便。
荒山野嶺,大小解全是問題。
太多苦。
如今又遇到這遮天蔽日的沙塵暴,看看馬車上,堆了五寸高的沙子,這還只是小型沙塵暴,不到兩個時辰就過去了,這若是吹個六天六夜,豈不是要將人給活埋了?
自家男人有著光明的仕途前景,留在金陵等著授官不挺好,怎么就成了罪人般被發配到了如此地方……
謝氏一番話,擊中了許多婦人,不少人掩面低泣。
曹淑琬突然話鋒一轉,聲音里的溫柔也被幾分剛強壓過:“但是――我們的夫君都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他們要做的是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大事,他們不是簡單地去挖石油,而是要夯實大明未來數百年國運!”
“格物學院向來主張,敢為天下先,國事當前,當挺身而出!他們敢接下這任務,敢報名,帶著家眷出金陵,說明他們是真正的男子漢!我們是苦,可等待他們的前路,更不知有多少艱苦!”
“可諸位姐妹嬸嫂,苦能吃下去,咽下去,路能走出來,鑿出來。他們要前進,我們就要跟上,當他們成功背后的女人,支撐住這個家,支撐住他們,為了子孫后代,為了國運,我們應該繼續走下去,不懼辛勞,不辭苦難,也要堅定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