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急匆匆趕來的一群人中,都是刑天鯉的熟人,都是小龍湫鎮各行各業的翹楚人物,有錢有面的體面人。這些年,刑天鯉在茶樓說書,打賞最爽快的也正是他們!
一行人氣喘吁吁的跑到了刑天鯉身邊,身穿銅錢紋繭綢袍的孫員外向刑天鯉忙不迭的抱拳行禮:“小李先生……嚇,看我這張嘴!”
輕輕的給了自己嘴巴一巴掌,孫員外笑道:“是李主簿,李大人!李大人啊,我們這一大清早的找您,當然是有事情的。呃,圣母教不是要征地修建圣堂么?”
刑天鯉眼角一抽:“嗯?”
一旁的錢掌柜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那些地皮,我們自愿捐獻,全都捐給圣母教。”
李老板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們昨夜思忖許久,這地么,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咱們的家當足夠吃喝開銷一輩子了,趕緊捐給圣母教,這是給子孫后代積福積德的勾當!”
“哎,這地捐了啊,以后咱們死了,也就能得到救贖!”孫員外一臉虔誠的舉起了銅質的圣母徽章,用力的按在了心口喃喃祈禱:“我們會回歸圣母的座下,享受無窮的榮光,再也沒有生老病死、輪回之苦!”
一行十幾個小鎮上光鮮體面的頭面人物,紛紛舉起了圣母徽章,按在胸口。
“你們,認真的?”刑天鯉心頭慍怒:“各位啊,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這些地,可都是你們一代代好容易積攢下來的家產。你們,全捐了?”
一行人紛紛點頭,七嘴八舌的說道:“捐了,全捐了。捐了,才有福報嘛!”
孫員外更是極燦爛的笑著:“不僅是捐地,咱家的幾個小孫兒,神父們說,他們是有慧根的,是得到圣母賜福的。他們可以進圣堂修行,成為正兒八經的教士呢。”
刑天鯉五指緊握通天妙竹,指節一陣陣泛白。
“你們,和家里人商量過么?”刑天鯉問道。
“商量過了,我們全家都同意。這種積福積德的大好事,還用得上猶豫么?”李老板‘咯咯’笑著,笑得渾身肥肉都在顫抖:“趕緊的,李主簿,李大人,我們連地契都帶來了,您只管給我們辦一下,將我們的地契轉成教產就是。”
“圣母的榮光籠罩之處,一切有慧性的生靈,都將蒙受感召。”‘叮叮’銀鈴聲中,老教士帶著大群傳教士行了過來。在他身邊,赫然是穿上了神袍,一臉神圣,眸子里透著圣徒般堅定神光的喬姆斯。
刑天鯉嘆了一口氣。
喬姆斯的運道,不夠啊,昨夜自己已經放過了他,居然還是落入了圣母教手中。看這模樣,這廝已經皈依……嗯,或者說,被強行渡化了吧?
“小李大人,至高而仁慈的圣母,高作云端,俯瞰眾生。在祂的威能下,沒有任何問題,是不能解決的。”老教士微笑看著刑天鯉:“您看,昨天您覺得為難的事情,今天,就已經解決了。虔誠的信徒們自愿獻上了我們所需的土地,這足以證明圣母的偉大!”
尖銳的高壓氣體噴射聲傳來。
三十幾尊鎧甲士邁開大步,帶著數百名荷槍實彈的英吉士護衛,順著石板街道洶涌而來。
街道兩側,店鋪、民宅中,鎮民們嘶聲驚呼。
他們何曾見過這等造物?
高過七尺的魁偉甲士,造型如神魔,行動時更有異聲不斷,整個就透著一股子莫名的,極其高大上、讓人不明覺厲的味道。
“喬姆斯閣下,您,還好么?”幾尊鎧甲士沖到了刑天鯉身邊,才停下了腳步,他們警惕的看著站在老教士身邊的喬姆斯,迅速打量了他一番,憤怒的咆哮道:“卑鄙的神棍,你們昨夜襲擊了我們的軍艦,綁架了喬姆斯閣下!”
老教士手中銀鈴輕輕搖晃,他輕聲說道:“迷途的羔羊啊,喬姆斯昨夜感受到了圣母的召喚,他主動離開了你們的軍艦,循著指引,來到了我的面前,由我給予了他二次洗禮。”
“喬姆斯本來就是圣母的信徒!”
“他在出生時,就接受過洗禮。”
“這一次,他明白了自己將行的道,他感受到了圣母的榮光,他接受二次洗禮,成為圣母行走于地上的虔誠仆人。這是正道,爾等不可懷疑!”
喬姆斯上前了一步,舉起了左手,朝著那些鎧甲士和武裝護衛們輕輕一點。
“我命令你們,放下武器!”
鎧甲士們身形驟然一僵,看著喬姆斯呆愣了一瞬,齊齊發出憤怒的咆哮:“喬姆斯,你沒有資格命令我們!”
而那數百名武裝護衛,則是很干凈利落的,直接放下了槍械。
甚至,好些武裝護衛放下槍械后,臉上還露出了極其輕松、愜意的表情。這種表情,刑天鯉很熟悉,前世‘打工人’,在摸魚成功的時候,都會露出一般無二的笑容。
“薪水給低了啊,喬姆斯閣下。人家不愿意為你們拼命哩!”刑天鯉輕輕搖頭,卻沒將心里話說出口來。
“那么,迷途的羔羊啊,你們可否愿意重新沐浴圣母的榮光?”老教士搖晃著銀鈴,在幾個小修女的簇擁下,一步一步走向那些鎧甲士。
身形比老教士高出近乎兩尺的鎧甲士們,則好似被猛虎逼迫的小羊羔,一步一步的不斷后退,鎧甲的各處關節處,不斷發出‘嗤嗤’噴射聲。
銀鈴‘叮叮’作響,無形的精神波動席卷這些鎧甲士。
老教士嘴角勾起,很得意的笑著。
撿了個便宜,收服了喬姆斯,如果能將這三十幾名一看就‘造價高昂’的鎧甲士納入掌控,這份功勞,也足夠他在圣母教內換上一件白袍子了吧?
到時候,可就不用辛辛苦苦在外奔波,而是可以坐在輝煌敞亮的圣堂里,沖著下面跑腿的可憐蛋們頤指氣使了。
“遵從你們的本性,感受圣母的仁慈。”老教士的聲音逐漸變得尖銳,手中銀鈴越發震蕩得厲害,‘叮鈴鈴’的鈴聲原本清越悅耳,此刻竟隱隱有點震撼五臟,讓人腸胃一陣翻滾,附近已經有鎮民開始嘔吐。
刑天鯉向后退了幾步。
他冷眼旁觀,看到那些鎧甲士的鎧甲上,一些極其隱秘的邊緣旮旯角里,有細微的紋路閃爍著淡淡的光芒。每當銀鈴聲震蕩,這些紋路的光芒就驟然黯淡,好似狂風中的蠟燭,隨時可能熄滅。
也是有備而來啊!
刑天鯉左手縮在袖子里,掐了一個印訣,一道‘鎮魂咒’無聲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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