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咬牙,刑天鯉打消了這個沖動。
頤和郡主驚訝的挑了挑眉頭:“哎唷,我也就是隨意說說,你居然真找到了好東西?是什么呀?拿上來罷,李鯉,蓮喜,你們也跟著長長見識!”
殷紅的嘴唇抿了抿,頤和郡主水汪汪的丹鳳眼微睜,朝著刑天青書拋了一道若有若無的秋波:“尤其是,李鯉,你可知道,這刑天氏,可是大有來歷的。”
刑天鯉微笑,向頤和郡主拱了拱手。
他看出來了,頤和郡主自己忌憚些什么,不敢親自動手去刑天氏的祖宅大肆翻找。偏偏刑天青書是一條標準的舔狗,他受了頤和郡主的教唆,正在抄自家祖宗的家呢!
刑天青書用力的拍了拍手。
就聽得低沉的喘息聲中,十八名身高六尺的彪形大漢,肩膀上架著粗粗的鐵杠子,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抬著一物行了進來。
頤和郡主猛地站起身來,向前搶了兩步,然后拍掌笑道:“老祖宗,趕緊來看,這可是件好寶貝么?”
一股可怕的熱力襲來。
刑天鯉收斂神魂,收斂氣息,微微低頭,向搖搖晃晃走出來的姆利亞拱手行禮。
身穿座龍王袍,扎著小辮,拎著酒壇的穆里瑪大步走出來,定睛朝著那十八條漢子進來的物件看了過去——那赫然是一柄銹跡斑斑,手柄長有四尺許,斧頭有尺許寬,通體用青銅鑄就,斧刃殘缺了十幾塊宛如狗啃過一般,看上去極其不起眼的大斧子。
但是這么一柄斧頭,居然要十八條六尺大漢聯手,才能勉強抬進來。
穆里瑪瞳孔驟然一縮,他猛地搶上前幾步,丟下酒壇子,一把抓起了大斧,他輕輕一揮,就聽‘呼’的一聲悶響,大斧頭震蕩空氣,斧風在大堂地面上,震破了一條淺淺的缺口。
穆里瑪輕輕搖頭,嘆了一口氣:“好東西啊,好東西啊!末法之世,殘缺如斯,還有八千一百多斤重。全盛之時,此物重量怕不是在百萬斤上下?”
“可惜了,可惜了,已然殘破,內部巫紋破碎大半,又在這末法之世泄光了本源,這斧頭,就是徹頭徹尾的雞肋了。”穆里瑪嘆道:“老子拿了無用,你們卻又使喚不動,不是廢物,是什么?”
刑天鯉目光森森看著這柄斧頭。
不管這柄斧頭多殘破,它終究是刑天氏的祖先留下來的老物件。
而且,就斧頭內部的巫紋全部崩碎,真正的靈髓精華全都因為末法時代泄露一空,這斧頭殘留下來的八千一百多斤金屬,依舊是頂級的煉器材料,比起世俗的什么合金鋼之類,要強出太多了。
穆里瑪看不上這柄斧頭,現如今的刑天鯉,可是對它有莫大的興趣。
通天妙竹若是融了這柄斧頭,威能不知道能增強多少。
當然,刑天鯉不會在這個時候開口討要這柄斧頭,八千一百斤的重斧,他單臂倒是勉強能提起來,但是想要運用自如,還是太勉強了些。
且等機會罷。
穆里瑪隨手丟下大斧頭,抬頭就看到了刑天鯉,他有看到了滿大堂的木箱子,喝得醉眼惺忪的他激靈靈一個寒戰,清醒了過來。
“欸?你小子,可以啊!”
與此同時,萬國租界西北方向,平海城開埠后,由極西百國力主,強行建立的大玉朝——森森冰山上,一條通體噴煙冒火的火龍昂首盤踞,火龍的前爪上,分別抓著一柄噴吐著烈焰的重劍,以及一根白骨鑄成的權杖?
若是刑天鯉在場,他肯定會驚訝,這條冰山上盤踞的火龍,怎么看上去,和古籍上記載的應龍有幾分相似,反而和極西百國尊崇的那種大肚皮的蜥蜴龍風格殊異!
列車緩緩駛入車站,伴隨著最后一聲極高亢的蒸汽噴射聲,列車停穩。
一節節車廂的車門敞開,大量身披灰白色制服的圣羅斯士兵快步走了出來,伴隨著尖銳的哨子聲,以及軍官憤怒的咒罵聲,甚至是大頭皮鞋揣在身上發出的撞擊聲,這些士兵迅速在車站上排成了整齊的隊伍。
一直都有人說,圣羅斯從來不把底層士兵當回事,他們都是可以隨意消耗的‘冰原牲口’。今日從這列車內走出來的圣羅斯士兵,似乎證明了這一點。
圣羅斯人,普遍的身形高大魁梧,好些人都近乎六尺高。
這么大的塊頭,從這兩層形制、兩里長的列車中,居然絡繹走出了上萬人!
真不知道他們的上司,是如何將這些彪形大漢,硬生生塞進這車廂里的。
圣羅斯總領事馬扎雷夫站在列車中段。
這里有兩節裝飾豪華,外面的裝甲板都比前后車廂的裝甲厚實許多的車廂。車廂的外壁,同樣掛著冰山火龍盾形紋飾,這也是圣羅斯皇家的標志。
車廂門開啟,所有人都只覺眼前微微一暗,艷陽高照,氣溫本來已經夠高。此刻空氣中的溫度,莫名的又升高了些許,有人呼吸都感到了氣管被燒得痛了。
一名身高近乎七尺,體格健壯如冰原白熊的大漢,大踏步的從車廂行出。
這么大熱天,這漢子居然穿著整套的深黑色呢子軍服,勛章、綬帶、領章,一應花俏的,足以代表他崇高的元帥身份的裝飾一應俱全。
他肩膀上,居然還披著一件猩猩紅,背后用金線繡了白骨權杖和噴火重劍交錯在一起,背景圖案是一座堆砌成京觀的骷髏山的斗篷。
權杖、火劍、骷髏山!
這是圣羅斯帝國唯一信仰‘圣父教’的圣紋,在他們的教義中,這代表了‘絕對的權力’、‘終極的武力’,以及‘對異端最仁慈的度化’!
馬扎雷夫,還有身后一批總領館的高級官員,見到這體格雄壯非人的華服大漢,齊齊前身鞠躬,畢恭畢敬的高呼:“雷諾夫親王殿下!”
雷諾夫,圣羅斯帝國親王,圣羅斯當今神皇嫡親的堂弟,帝國遠東軍團元帥,更是圣父教遠東大教區大牧首,兼帝國駐大玉朝全權特使。在圣羅斯這樣一個政教合一的農奴制封建國家中,雷諾夫在整個帝國的權力,排名妥妥的在前五之列。
馬扎雷夫更是湊到了雷諾夫面前,沉聲道:“殿下,沒想到,居然是您親自來了。”
馬扎雷夫帶著詭異的笑容,輕聲道:“聽說,您在焚天城玩得很開心?上個月,您發動了十五次決斗?干掉了七個可憐蟲?”
雷諾夫微笑,張開雙臂,用力的擁抱馬扎雷夫:“沒錯,玩得很開心,但是不夠開心。我發起了十五次決斗挑戰,但是只有七個人迎戰。另外那八個軟蛋,居然像個娘們一樣哭了出來!”
一群圣羅斯帝國的官員齊齊大笑,甚至有人發出了極猖狂的,宛如野人一般的戰吼聲。
這就是圣羅斯帝國。
他們名列極西百國‘文明國家’之列,但是在他們國家內部,他們實行的,依舊是原始部落的那一套,尤其是他們的帝國高層,地位越高的人,越是‘返祖’,越是‘復古’,其行為,其作風,和部落野人沒什么兩樣。
“好了,給我把這些家伙召集過來!”雷諾夫和用力的拍了拍馬扎雷夫的后背,沉聲道:“我帶來了法璐仕、易多利、北海七國聯盟各國大使的全權委托書,從今日起,這些國家在萬國租界,共同進退!他們,都要聽我的!”
雷諾夫咧嘴微笑,淡紅色的頭發,淡紅色的眼眸,雪白的皮膚,還有那宛如鋼刀一樣,在陽光下反射出寒光的大牙,讓他渾身充斥著讓人不安的煞氣。
“去萬國租界,我一直想要來這里玩玩,據說這里是真正的冒險家和野心家的樂園?每天都有很多精彩的故事上演?可惜了,我坐鎮焚天城,找人決斗都來不及呢,一直沒空過來。”
“去的路上,給我說說,這些天,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對了,半路上,你們在電報里說,東云人重金買下的戰列艦圖紙,被人焚毀了?呵,這些倒霉蛋,把他們的人也叫上,他們是比那些牲口更合格的炮灰啊!”
刑天鯉離開了織造處衙門。
將戰列艦和一應配套資料的圖紙給了頤和郡主,只落了個‘記住了你的功勞’。
沒有升官,沒有封爵,甚至連刑天鯉在這過程中的花費,都沒有報銷一分錢。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回頭看了看織造處衙門的朱漆大門,刑天鯉撇了撇嘴。好吧,本來就沒太大指望,將這些資料交給大玉朝官方,也不過是心中存了萬一之念。
‘萬一’,是吧?
這些資料,如果朝廷能妥善運用的話,就算不能從根子上扭轉整個國朝的狼藉局面,起碼也能打一針強心針吧?
起碼,在萬國租界的江面上,再也不會看不到一條大玉朝的艦船,只能任憑各國的租界艦隊橫行無忌,肆意的嫌棄浪頭,卷翻百姓的漁船!
“道爺我,這是操了當今皇帝的心啊!”刑天鯉坐在馬車上搖頭感慨,然后他微微一愣:“嗯,頤和郡主他們,動輒稱太后,那皇帝呢?傀儡么?他不是還娶了赫爾龍根家族的嫡女做妃子么?應該已經成年了啊!”
刑天鯉若有所思的看著車窗外。
兩個倒霉的小丫頭,他留給了頤和郡主,讓這條地頭蛇,幫她們打探她們親生兄長的消息。論在大玉朝的地盤上打聽消息,還有誰能比得過頤和郡主的?
刑天鯉又掏出了一枚銀質令牌,還有一份加蓋了織造處大印的任命書。
頤和郡主沒能給刑天鯉報銷費用,也沒能決定他究竟是升官哪,還是封爵啊,她都沒辦法當場拍板。不過,這位殿下還是可以的,在自己的權限范圍內,她給了刑天鯉自籌織造處特命駐萬國租界百戶所的權力。
從此,刑天鯉就可以自籌資金,自組一個百戶所,扯著大玉朝官方的虎皮行事。
一個百戶所,人不多,除開刑天鯉這個從五品的主官,下面正式編制一共一百二十六人,這是可以匯報給頤和郡主,在織造處正式名錄上登記造冊的,有‘編制’,可以授予‘校尉’、‘外委’等職銜的正經官兒。
至于說,刑天鯉能力足夠強,在這一百二十六人之外,他招攬多少人,簽發多少空頭子的委任狀出去,他都可以隨意去做。
頤和郡主對此,是不設限的。
如果刑天鯉有這個能耐,在萬國租界招攬十萬大軍,按照頤和郡主今天簽署的任命書,似乎也可以啊。只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頤和郡主是否愿意,是否能幫刑天鯉擦屁股,這就是天知道的事情了。
“好得很,好得很,大玉朝、英吉士、艾美聯邦、黑崖公國。”刑天鯉掂了掂手上令牌,美滋滋的笑著:“趕明兒找個院子,門口把這些招牌全給掛上,嘿!”
大玉朝,織造處。
英吉士,調查室。
艾美聯邦,秘密調查局。
黑崖公國,秘密警察局。
嘖,將這些招牌一字兒排開掛在某個院子門口,那場景,一定是美不勝收啊!
車門動了動,大黑狗吐著粗氣,帶著兩條和他一般長相,體格比他還壯碩一點的大黑狗,同時竄進了車廂。
“兄弟,又來活了,郡主小娘皮讓咱們盯著萬國租界,看看他們這些天,究竟在鬧騰些什么。尤其是那些牛頭怪,讓我們找出他們的源頭來!”
大黑狗吐著舌頭,無奈的側頭看著刑天鯉:“來,兄弟們認識認識,這位是老子剛認的小兄弟李鯉,這兩條家伙,是老子的堂兄弟,楊荒虎、楊荒彪,怎么樣,名字都威風罷?”
“龍兄!”刑天鯉朝著大黑狗拱了拱手,然后,朝著兩條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大黑狗拱手笑道:“虎兄、彪兄,以后大家都是同僚,當共同進退才是。呃,那個平波伯刑天青書,究竟是什么來頭啊?”
小火輪‘突突突’的滑過江面,直奔江北萬國租界。
暗語森林頂樓,傳來了玻璃器皿破碎的聲音,瑪索聲嘶力竭的朝著法璐仕總領事戴高咆哮著:“什么?你們反悔了?你們,不準備借錢了?”
戴高以法璐仕傳統貴族特有的傲慢和虛偽,向瑪索微微欠身。
“殿下,現在,我們不準備支付那一筆款項了,所以,我就不需要從您這里拆解款子了。所以,之前我們的口頭約定,自然無效。”
戴高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暗語森林。
瑪索陰沉著臉,帶著一大隊女人,又去到了地庫,跪在了那座法壇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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