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云隘兩側群山環繞、重巒疊嶂,是為天險。這些野山并無名字,但當地老百姓習慣稱呼左右的懸崖為斷云崖。
日初清晨,寒風呼嘯,山林間的枯樹被吹得瑟瑟發抖,樹葉早就掉光了,幾十號漢子在林間穿行,腳步輕便。
此次探路事關重大,先登營副將鐵云親自帶隊,身邊帶了位年輕漢子,皮膚黝黑,個頭看似不高卻一身的腱子肉。此人便是附近的獵戶,喚作楊獵,姓楊的獵戶,他爹起名實在是隨意。
先登營在附近山村找到了此人,祖上三代都是獵戶,他爹四十歲的時候實在活不下去了,便投入軍中,恰好跟著武成梁征戰,幾年下來也算立了不少戰功,掙得賞銀也夠養家糊口,最后死在了葬天澗。
所以楊獵一聽隴西邊軍需要幫忙,自告奮勇地就來了,在他眼里就是東境的反賊害死了他爹!
越往山頂走植被就越稀疏,蒼天古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裸露的山石。關鍵山路不是平坦的,而是斜著向上,十分陡峭,腳下一滑就可能滾下山谷,摔個殘廢都算你走運了。
饒是以先登步卒的矯健都走得小心翼翼,但楊獵卻健步如飛,遇到陡坡,草鞋往突出的山石上一踩就躍過去了,看得鐵云目瞪口呆:
“楊兄弟好身手啊。”
楊獵憨憨地笑了一聲:
“咱們這些獵戶常年在山林子里打獵采藥,這點本事都沒有靠什么活命?”
“你確定有去山頂的路嗎?”
鐵云憂心忡忡地往上看了看,這鬼地方也太荒了。
“一定有!”
楊獵十分肯定:
“小時候跟著我爹來過!我記得有一片斷崖,只要翻過斷崖就有去山頂的路!”
走啊走,又過了一個時辰,他們終于來到了楊獵所說的斷崖,一眾軍卒的眼睛都直了。
這尼瑪壓根就沒路啊!
眾人身前是一片段崖,也就兩三丈寬,下面便是萬丈深淵,摔下去直接原地升天,對面的懸崖比他們站的地方高出四五丈,呈反斜面,再上面的景象就看不到了。
“就是這!”
楊獵看了看周圍,再三確認:
“當年我就跟著爹來到這,然后他翻上去了,我就在這里自己玩,等他采藥回來我們再一起回家。”
“翻上去了?”
楊獵說得輕輕松松,鐵云目瞪口呆:
“怎么翻上去的?飛過去了?”
“當然不是。”
楊獵往前探了一步,指著對面斷崖下方約莫幾丈的位置:
“將軍你看,那兒有一小塊凸臺可以落腳,我爹以前都是用繩子蕩過去,再順著崖壁一點點往上爬,只要臂力足夠,爬上懸崖沒問題。”
眾人打眼一瞧,還真看到一小塊凸臺,最多也就能容納三四人落腳。
楊獵琢磨道:
“我是這么想的,咱們挑幾個身手好的先過去,帶上繩索,翻上懸崖頂端,然后將繩子在坡頂固定懸到這邊來,兩頭系緊,像個繩梯,其他軍卒不就可以順著繩索直接往上爬了?”
“倒是個方法。”
鐵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果從對面山崖之間懸掛繩子過來,那無疑會輕松不少,只不過麻繩承重太差,吊不住幾個人,早知道帶鐵鏈來了。
“咳咳。”
楊獵撓了撓頭:
“只是,只是懸崖太陡,萬一,萬一摔下去鐵定是粉身碎骨。將軍,要么就讓我一個人過去吧,把繩子給我。”
“這怎么行,你只是獵戶,打仗是我們軍人的事。”
鐵云沉聲道:
“你爹能過,咱們就能過,老王,老李,咱們三人和楊兄弟一起過!”
“諾!”
兩名壯漢同時邁前一步,看身材就知道是軍中最矯健的悍卒。
寒風卷著碎石拍打在巖壁上,發出噼啪的脆響。鐵云蹲在崖邊,手指捻著麻繩反復檢查繩結。這種軍中常用的三股麻繩承重不過兩百斤,在潮濕山風中已有些發僵。
“我先過!”
楊獵自告奮勇地將草鞋在巖棱上蹭了蹭,然后把繩索末端在腰間纏了三圈:
“小時候我爹都這么綁的,結實,而且萬一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