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起是在葬天澗中段,再加上整條山澗是蜿蜒崎嶇的,所以山澗前后段的郢軍還不明白就里,只能遠遠看到夜幕中出現了斑斑點點的光亮,人人探頭探腦,目光好奇。
可等火龍席卷而來時他們才意識到死亡正在降臨,再也不敢駐足原地。
“快逃!”
熊熊大火之下不可能再有什么軍紀軍規,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往后跑,想要逃出山澗逃離火海。
有序行軍的時候山澗還不顯得擁擠,可當失去軍規約束、所有人都在邁步狂奔的時候葬天澗就顯得太擠了。
人擠人,肉撞肉,還有戰馬在橫沖直撞。
你若是一個不慎被撞翻在地,那就不會再有站起來的機會,無數腳掌會踩著你的后背越過去,直到活生生被踩成肉泥。
“啊啊啊!”
慘叫哀嚎混雜著爆炸聲充斥山澗,郢軍不僅絕望,還無比后悔。
要知道腳下這些火油灌、松脂罐全都是他們親手埋下的,也就是說,這一場恐怖的火海源自自己之手!
數十名郢軍死士身裹披風再澆上水,以自己的肉身為盾,將月臨淵牢牢護在中間。
他可是皇子啊,他死了,所有人都得跟著陪葬!
“為什么!為什么!”
已經回過身來的月臨淵絕望怒吼:
“本該是我贏的,應該是我!”
己方埋下的火油燒死了自己人,只能說老天爺是會捉弄人的。
“啊啊啊!”
“逃命啊,快逃啊!”
郢軍士兵在火海中掙扎,有人拍打著身上的火焰,卻越燒越旺;有人瘋狂撕扯著燃燒的衣甲,皮肉焦黑脫落;戰馬嘶鳴著沖撞人群,馬蹄踏過火堆,濺起漫天火星。
士兵們擠在狹窄的山澗中,互相推搡、踩踏,慘叫聲、哀嚎聲、爆炸聲交織成死亡的樂章。
處在山澗東部的郢軍算是命比較好吧,發現山澗火起之后領軍武將嚇得魂不附體,立刻指揮全軍后撤。
什么皇子,什么隴軍,先活著撤出山澗才是最重要的!
“快撤,撤!”
他們離谷口很近,只有幾里地,陸陸續續有軍卒跑了出來,許多人累癱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上依舊帶著劫后余生的驚恐。
山澗中的火勢越來越大,從他們的視角看去,火把已經照亮了半邊天。
“怎么會這樣,山澗中為何會起火!”
“媽啊,太恐怖了,好大的火!”
“殿下還在山谷里,怎么辦啊?”
“這時候了還管什么殿下,自己活命最重要!”
“嗡嗡嗡!”
還不等他們緩口氣,一陣刺耳低沉的嗡鳴聲就在耳邊炸響,密集的箭雨幾乎是當空砸落:
“嗖嗖嗖!”
“嗤嗤嗤!”
鋒利的箭矢洞穿了無數人的胸膛,血花在夜色中不斷綻放,慌不擇路逃命的郢軍就像是割麥子一般倒下。
他們從一個鬼門關逃進了另一個鬼門關。
“小心,有埋伏!”
“防御,快防御,別踏馬再跑了!”
“全軍備戰!”
帶著死亡之氣的箭矢和領軍武將的嘶吼聲總算讓郢軍冷靜了一些,驚慌失措的拎著長槍盾牌往中間聚集,勉強拼湊出一個陣型。
到底是郢軍老卒,這種時候能結陣就說明平日里訓練有素,但他們臉上的恐懼卻怎么也掩蓋不住。
一座密集的盾陣出現在他們身前,盾牌如墻、長槍如林,將整片谷口的出路盡數封死。
“起陣!”
“轟!”
亢靖安面無表情地坐在馬背上,漫天大火裹脅著熱浪拍打在臉上,令其渾身殺意繚繞:
“領軍主將可是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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