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白在一片黑暗里醒來,頭昏沉沉的,仿佛在熱水浴里泡了太久,骨頭都泡得有些軟了,使不上勁,她有些費力地張開眼,才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里。
指尖觸到的是涼而滑的絲,應白慢慢地坐了起來,墨綠色的絲被從肩頭滑了下來,白釉一樣的肌膚在靜夜里散著蜜色。
她應該感到害怕的,這對一個女明星來說,真是最糟糕不過的境地了,可不知為什么,她腦子就跟漿糊似的,仿佛精密儀器的齒輪錯了一個槽,便再也卡合不上了。
突然暗室里漏了一陣光進來,暖融融的,混著濕潤的水汽,原來是內里的浴室門被拉開了,一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背對著光源看不清面容,只從剪影看出身長肩寬,是個成年男子。
應白卻莫名放松下來,腦子里那根剛剛繃起來的神經又放松了下來,她身體的本能比她的理智先一步認出了這是誰,無論她多么想將這人當作對立面,記憶不會騙人,她的所有都曾與這個人分享的,她最最隱秘的一面也曾經毫無顧忌地對他敞開過。
曾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們之間更親密。
應白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那人慢慢走近,才看清他穿了件白色t恤和灰色長褲,寬垂的褲腿將將拂在腳背上,棉t松松地攏在身上,領口穿得微微有些松了,露出平直的鎖骨,修長的頸上能看見發根微微滴著水,順著頸部往下滑,在白t上暈開一點透明的水痕,頭發也是濕的,不再齊整,被他隨意用手梳攏在腦后,一派放松而私密的模樣,從白天一絲不茍的精英律師,稍稍變成了她從前更加熟悉的樣子。
應白忘了移開視線,就這么愣愣地看著他走了過來。
應蒼林是逆光的,看不清表情,他眼神往下睨,只看見應白整個人沐浴在從浴室照進來的暖光里,頭發睡得有些亂,松松堆在臉側,酒勁加睡意烘得臉蛋和桃子一樣泛著粉,有些嬌憨的樣子,幾縷發絲蜿蜒在玉色的肩頭,半露未露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觸摸。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應白才有些遲鈍地往下掃了一眼,等看到涼薄的絲被將將覆在身上,被光裸的胸乳隆起一痕弧度,才終于反應過來,伸手將絲被撈起來蓋住自己,然而大半的手臂和肩膀還是留在外面,反而有些欲蓋彌彰的引誘意味。
兩個人都陷入了微妙的沉默,這沉默仿佛帶著溫度,如酒意一樣在半暗半明的房間里默默醞釀開來,讓人忍不住臉紅耳熱。
應白在心里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又不是沒見過,搞得這么矯情干什么,先開了口,卻發現聲音啞得厲害:“我的衣服呢?”她語氣里帶著一點指責。
聞,應蒼林的眼神倒染了一點笑意,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如今再來計較,不覺得晚了些嗎,這話應該九年前的時候問吧?”
應白臉冷了下來,就這么看著他不說話,她脾氣有多傲,應蒼林是最清楚的,以前就是那最嗆口的,輕易不讓自己好過,也不讓別人好過。可他也瞧見了絲被掩蓋下她攥緊床單的手,和微微發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