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推開他,自顧自走到銅鏡前坐下,綰發梳妝。
她本也不喜滿頭珠翠金銀,只簪了支他送的簪頭是蝴蝶形的羊脂白玉簪,這支簪子上蝴蝶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幾要振翅欲飛,一眼她便喜歡上了,常常用著。
少女纖長脖頸從后面看格外柔弱,似乎一握即碎。
抬手時,廣袖順勢掉到了肘彎處,沉碧色的玉鐲更襯得露出的這截腕子膚光勝雪,玲瓏剔透。
綰發姿勢甚是優雅,白皙的手指靈巧梳攏著鴉青的發絲,兩廂顏色對比鮮明,賞心悅目之極。
少女削肩細腰,單薄身量初初長成,卻已然姿華隱現。
如偶得而來的水墨丹青,三兩筆便盡皆勾勒出一番絕妙風骨。
走動間娉婷婀娜,人如其名,但行止中腰側系著的環佩流蘇卻絲毫不亂,進退得宜。
她的名字,她的玉佩,她送給他的那些銀錢,讓他在流浪途中,好幾次瀕臨死亡時掙扎著活了下來。
被毒打,被販賣,被侮辱踐踏,如同街頭癩皮流浪狗一樣的活著……
他曾被絕望的、永夜般粘稠黑暗的記憶時時刻刻纏繞著,仇恨憤怒不安恐懼的業火日日夜夜不停地灼燒,炙烤著他的心。
殷瀛洲默不作聲地凝視著少女纖細的背影,眼神劇烈復雜地變幻著,似乎瞬間掠過了萬千情緒。
裊裊從銅鏡中看到殷瀛洲雙手抱胸,站著斜斜倚靠在床柱邊,臉上罕見的帶著幾分飄忽又深沉的神色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筆直熾烈,看得她臉上又熱又燙。
一顆心也在這仿若能燃起滔天火海的目光中徹底陷落,焚燒的一干二凈。
腦子里,身子中全是他留下的深深印跡。他對她稱得上極好,似乎將他所有濃烈赤誠的感情一股腦兒地全灌注在她身上。
雖是常常被他口頭語上逗弄得羞惱不已,床笫間他也甚少曲意柔情,動作堪稱粗魯暴虐,一副要直接生吃了她的架勢,折騰得她腰酸腿軟,走路兩條腿都打著顫,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她的皮膚薄,極易留印子。
男人親吻撫弄中隨便就紅紫一片,本來要好幾天才能消褪,卻又是舊的沒去,新的再疊了上來,斑斑駁駁的,瞧著頗有些慘不忍睹。
事后卻又比之平日更加溫存耐心,便是有些許埋怨,也化作了絲絲縷縷的蜜。
一想起來他對她做的那些行徑,只覺得骨子深處都滲出了甜到齁人的麻癢酸疼,附骨之疽一般揮之不去,讓人羞恥但又沉淪其中,欲罷不能。
他不會像世間別的男子那般講什么動人好聽的甜蜜語,偏只愛說些不著調的葷話,還頗有興味地欣賞她忸怩羞怯、兩腮暈紅的樣子,卻會在她真的要氣哭時抱在懷中細細哄著,弄得她又氣又笑,性子可謂惡劣非常,跟世人推崇的“溫雅端方,典正守禮”的彬彬君子作風絲毫不搭邊。
沒有功名,做著山匪,過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就算有幾分錢財,但也根本比不上秦家,更何況他那些錢財怕都是來路不正,不甚干凈,走邪門歪道得來的,說不得真如他自己所,之前干過不少殺人的勾當。
論起年歲來,又比她長了足足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