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山寨眾人本以為可一覺睡到晌午,未曾想卯正時分,聚義堂方向便傳來僅有重大要事才會響起的號角聲。
空曠寬敞的正堂被幾百號漢子塞滿,昨兒夜里鬧騰得太晚又起了個大早,個個臉帶疑惑中哈欠連天,有幾個甚至站著都鼾聲如雷,被旁邊人一臉嫌棄地推開。
還沒見過哪個在洞房花燭夜的第二天不多享受享受銷魂美人恩,偏要起的比雞早,大清晨的非來見這么一幫大老爺們兒的。
大哥這人……行事作風還真是忒讓人捉摸不透!
殷瀛洲負手立于上首,難得未著黑色,而是換了一身絳朱錦衣。
衣裳是靖豐有名的裁縫鋪子——云繡齋的手筆,剪裁精巧,色澤濃麗,兼之男人峻拔頎長的身形,襯得通身氣度在往日的鋒銳冷厲之外又平添了三分風流魅惑,不似刀口舔血的山匪,倒更像架鷹走犬,打馬游街,招得擲果盈車的五陵世家鮮衣少年郎。
見眾人歸集完畢,殷瀛洲比了個手勢,抬高音量:“某在薄刀嶺兩年多,忝受眾多兄弟抬愛,好歹算是未負諸位的信任。如今,兄弟們皆知某娶了媳婦兒,只不過……某做這山匪的勾當,很是讓媳婦兒擔驚受怕,郁郁不樂。”
說著他歪唇笑了笑:“萬一真惹媳婦兒不高興,將某趕出門外,夜里可就沒法兒過了。兄弟們也是男人,想必清楚得很罷?”
眾人哄然大笑。
有個粗嘎如公鴨嗓的聲音嚷笑道:“小娘們兒不聽話,抽幾巴掌再狠干上幾回就老實了!”
他的話立時遭到旁邊之人毫不留情的嘲罵。
“他媽的你個趙老六凈噴糞放屁,你以為大哥是你這種大老粗渾人啊?”
“你婆娘不就是被你打得跟野男人跑了嗎?哈哈哈……”
“懂不懂什么叫憐香那什么玉?”
“是憐香惜玉!不識字就別酸文,沒得笑死個人!”
“對對,憐香惜玉!”
“再說嫂夫人這般仙女似的標致美人兒,你舍得打她?疼她都來不及呢!”
“嘿!要是能娶這么個媳婦兒,老子給她下跪磕頭端洗腳水叫祖宗都成!”
“得了吧!就你?我呸!趕緊地外頭撒泡尿照照你那滿臉麻子的樣兒!”
殷瀛洲端坐于太師椅上,眼神沉凝,靜靜不發一,任由眾人嬉鬧笑罵。
笑鬧聲漸消下去,殷瀛洲擊掌示意。
不多時,幾個健壯漢子抬著三口木箱走入正堂,“咣”地將木箱重重砸在地上。
殷瀛洲從袖中摸出三把鑰匙,拋向這幾人,淡淡吩咐道:“打開。”
銅鎖“咔嚓”一聲落地,箱蓋翻開。
但見箱中堆滿了珊瑚翡翠,金銀珠寶,琥珀琉璃,碧玉瑪瑙,端的是華光燦燦,閃瞎人眼。
看這些玉石晶瑩剔透,不含丁點兒雜質的成色,若是兌換成銀子,少說也有個幾萬兩。
“這是過去兩年里我分的,我也沒動,一直擱在我后院廂房處。兄弟們商量著分了罷。拿著這些錢下山去置些田產或做點買賣,好過這種日子。”
眾人乍聽他此,俱是震驚得無以復加,面面相覷。
偌大的堂中一時間安靜得只能聽到呼吸聲,在地上掉根針似乎都能聽見。
“大哥!”老三大聲拒絕,“我、我們怎能要你的錢!”
“大哥!你想洗手不干,我不好說甚麼。但這些錢,我是不能要的。”
“四哥說的對!我也不要!”
“我們都不要!”
堂中諸人吵吵嚷嚷,只說是不能接受這些財物。
殷瀛洲眉目舒展,英越的五官被晨曦的光籠上了一層少有的柔和光芒,笑得很是暢懷:“我心意已定,諸位不必推辭。”
“承蒙兩年的收留,多謝了。”
殷瀛洲遙望堂外如洗的碧藍天空,眉骨冷峻,神情寂遠,似陷入回憶中一般輕嘆道:“……世上的路有千千萬萬條,這條路卻是最難走的一條江湖路。”
“諸位,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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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嗶嗶嗶:
強行給我兒洗白,我兒有錢!不需要搶來的錢!
雖然他的錢也不是正道來的,起碼還算是勞動所得。(小聲)
叁拾伍.多少襟情不盡
殷瀛洲回了臥房,裊裊剛穿上貼身小衣,正抱膝坐在床榻上出神。
昨兒夜里殷瀛洲說了那句話之后,裊裊反而睡意全無,待要追問,卻被他按在懷中,輕吻著額頭哄道:“睡罷。”
一直囿于心底的心事被他輕飄飄地說出來,恍惚似有不真切之感。
房門開闔聲驚動了裊裊,她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門口。
殷瀛洲一身絳色邁入房中,玄色腰帶束出了筆直的脊背和勁瘦的腰身,映著晨光,端的是一副豐神英挺的好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