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這樣罷。
于是,他們也加入了游玩的人群中。
新聲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調弦于茶坊酒肆,笙歌簧樂響徹夜空。
飯莊食肆飄出諸般香氣,油餅店、燒臘店、餛飩粥鋪、賣生熟燒飯的、以螃蟹面聞名的問鶴樓……均是燈火通明,客滿盈座,人聲鼎沸。
街上不時能看到跑江湖的賣藝人,吞鐵劍,噴火龍,踏索上竿,耍猴馴犬,舞獅斗雞,奇巧百端,異能怪術,種種類類,不一而足,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忽聽前頭幾聲清脆鑼響過后,那處人群便自發聚攏,慢慢圍成了一個圈。
裊裊好奇,與殷瀛洲一同過去,原是攤主在招呼游人玩投壺游戲,兩文錢一次,投中者便可贏取壺上所標示的對應獎品。
別的物件沒甚稀奇,獨有一枝紅色并蒂木芙蓉被插在兩人高的貨架頂層的花瓶中,兩朵盛開的花兒相依相偎,迎風微顫,惹人生憐。
并蒂木芙蓉本就罕見,遑論毫無雜色的大紅,攤主也知在今夜,為討好彩頭想要這花的人不在少數,壺口設得更小不說,還故意將壺放得又遠又高,地上已七零八落躺著許多羽箭,都是為博心上人一笑卻鎩羽而歸,未投中者的。
裊裊一見心動,于是去扯殷瀛洲的袖口:“哥哥,公子……”
少女眉眼鮮妍明麗,滿是殷殷期盼與信賴的目光,映著萬點燈火,分外叫他心軟。
殷瀛洲自袖中摸出一把銅錢,扔給攤主。
裊裊看他取過一支羽箭,不禁屏息凝氣,緊張地雙手握拳,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錯看一瞬。
殷瀛洲在規定距離外從容站定,比量了幾下準頭,果斷揚手。
“好——!”
“漂亮!”
人群爆發出一陣排山倒海的喝彩驚嘆,那支箭準確無誤地進了壺中。
攤主面上賠笑內心流淚,一張老臉笑成了苦瓜:“公子技藝真是神準!小人這就搭梯子,將花拿給公子。”
“不必。”
殷瀛洲抬手止住攤主,說罷提身一縱,廣袖帶風,直如驚鴻掠水,在眾人齊聲叫好中,手一探,摘了那枝木芙蓉,穩穩落回地面,前后不過瞬息。
裊裊癡癡地看他瀟灑旋身,手持丹朱般的花兒踏月而來,年輕男人的長發和衣袂在夜風里翻飛不停,形容何等出色,偏偏這雙眼睛里僅能容下她一個人。
他到跟前時,裊裊臉紅得要命,一動不動,只垂頭死死盯著腳尖。
殷瀛洲將花枝折短,簪于她鬢側,又拂開她額前碎發,唇邊逸出淡笑:“很襯你。”
裊裊在眾人艷羨注視中又羞又喜,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殷瀛洲笑視眾人:“某的當家奶奶臉皮兒薄,諸位再看下去,怕是要哭出來了。”
圍觀者撫掌大笑,讓出條路,殷瀛洲便施施然牽著裊裊走出人群。
行沒多遠便有窄袖胡服,十幾條發辮上飾滿白狼牙、綠松石、金琉璃珠子的姑娘攔住殷瀛洲大膽示愛,手指旋繞著耳畔發辮,烏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像關外落蒼山下野性狡黠的小狐貍,笑嘻嘻問道:“我心悅阿哥,不知阿哥可有心上人?”
生于草原大漠的北胤女兒們熱情不羈,入關三十多年,后人也不改豪放天性。
——這已是今夜第七個前來求愛的姑娘了。
殷瀛洲尚未答話,裊裊先忍不住笑了聲,團扇掩住唇角強忍笑意:“阿哥要是喜歡,迎進門倒也無妨。”
“西跨院不是空著嗎?人多了才熱鬧……阿哥,你說好不好?
添加書簽”
那姑娘只聽得一把嬌滴滴水靈靈,清甜纏綿的好嗓子從周遭嘈雜人聲里婉轉透出,再定睛一瞧:氣度不凡的男人身后現出一張俏臉,煙紫羅裙云粉披帛的少女青絲成鬟,發間綰著赤金纏絲五鳳掛珠釵,鬢邊簪一枝并蒂紅芙蓉,一手執蘭葉葳蕤的素紗團扇,燈影流光里正半遮了臉兒,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桃腮薄霞襯,櫻唇紅朱勻,容暈雙靨,流眄揚清。朦朧光暈送著在瑩潔透白的肌膚上,渾似朝輝映雪,艷射不能正視。
端的是位眉目粲然,顧盼神飛的美人兒。
殷瀛洲無奈又警告地看了一眼裊裊,不咸不淡地開口:“好甚麼好?真要弄回去,你就不能好了。”
復轉頭對眼前姑娘冷道:“瞧見了沒?某這位當家奶奶愛捻酸惹醋,某還不想倒了家中的葡萄架。姑娘請自便……”
裊裊臉一熱,只怕殷瀛洲再講出甚麼混話,急急打斷:“你好沒道理,我何時愛吃醋啦?”
那年紀與裊裊相仿的姑娘聽著二人嘴上逗趣兒,看看裊裊的臉,再被殷瀛洲冷冷一刺,鼻子皺了皺,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跺腳,好不傷心地捂著臉跑走了。
“瀛洲哥哥,你太不給人留情面了。”裊裊看著姑娘背影,萬萬沒想到殷瀛洲一句話便無情粉碎了一顆懷春含情的女兒心,將那姑娘氣哭。
殷瀛洲已被接二連三的“示愛”激得失去耐性,聞煩躁地去揉她小臉,沉聲道:“再胡說八道,回家肏爛你。”
裊裊腿一軟,差點被這句話噎死,羞憤撥開他的手,團扇遮了臉,細聲埋怨:“這可是在外頭……”
“那你的小嘴就少說幾句我不愛聽的。”
殷瀛洲用力一握裊裊手腕,佯裝慍怒。
借團扇遮擋,此處又光暗人少,裊裊踮腳,飛快地親了他一下,討好般一笑,嗓音也嬌乎乎的:“哥哥,不要生氣啦。”
殷瀛洲走在前頭,少頃,從鼻子里矜持地哼出個音兒給她,勉強算是回應。
=========================
作者嗶嗶嗶:
市坊制和城市規劃是我胡編的,如有邏輯不通處,請不吝賜教多多海涵,灑家在此先行謝過!(抱拳)
以及,我也不知無聊啰嗦的流水賬劇情為什么一整章還沒叨叨完,已然偏離純粹的黃蚊初心(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