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不妙
從兩人見面到現在,時間雖短,交談也很簡略,但趙福生從這青年口中也知悉了不少的東西。
首先確認了青年的身份。
此人生活在夫子廟,如今接收了布施粥水的工作,可見他與夫子廟、原本的廟祝之間應該是淵源極深。
他知道四十年前的往事,提到了過往的約定,由此趙福生則能判斷出接掌此地的廟祝必定是當年劉化成十分信任的心腹之人。
所以在劉家撤走后,他放心留下廟祝,交了不少家產給此人。
劉化成先為官,后經商,這樣的人心性非凡,為人處事必定非常謹慎,但他放心將此地的事、錢交給廟祝,可見廟祝與劉化成關系異常親近,甚至能得知一部分劉家當年鬼禍內情。
而在四十年后,廟祝與這青年之間也應該是十分親近,所以青年繼承了廟祝工作,也得知了一部分秘密。
他前后回答的問題中,提到了兩個關鍵的信息:
一個是‘太晚了’,而另一個則是回答趙福生后面的提問時,他的原話是:‘原本是有一些相關。’
這個‘原本’的意思是指最初有關,而如今則沒有關系,亦或是關系不大了?
這一瞬間,趙福生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
她轉頭看向四周,此地空蕩靜寂,夫子廟內也是靜謐無聲,不像是有活人的樣子。
而推算時間,劉化成壽宴鬼案發生在四十年前,當時廟祝臨時受劉化成所托駐守夫子廟,此人必定不可能是個幼稚無知的孩童,最少應該是在20~40之間的歲數,因此臨危受命。
四十年過去,當年的年輕人衰老,說不定已經——
“原本有一些相關?”趙福生心思極深。
她見這青年說話間雙眉緊鎖,似是有什么為難之處,知道自己身份后神色謹慎,擔憂自己貿然問起重要問題他推脫不提,亦或拿話搪塞自己。
因此她顧左右其他,故意順著他的話題問:
“意思是現在沒有關系了嗎?”
青年嘴唇動了動,他深深看了趙福生一眼,似是猜到了她問話的用意,出乎趙福生意料之外的,他爽快的道:
“是。”
他的這個態度倒令趙福生有些詫異,她想了想,并沒有再繼續追問這個事,而是將話題一轉,轉向了另一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上:
“這里原本布施的廟祝去哪兒了?”
她看似提問隨心散漫,兩者似是完全搭不上關系,實則句句緊扣問題中心。
那青年突然抿唇一笑。
他原本神色陰郁,此時展顏一笑,倒是眉眼間陰霾盡去,展露出幾分他這個年紀的氣息。
“你猜出來了?”
問完,不等趙福生說話,便自顧自的道:
“我的祖父已經去世。”
他的這個答案與趙福生原本設想的一模一樣。
而且少年對廟祝的稱呼,更是驗證了她的推測,她再問:
“你祖父去世的時間可是你上個月,去鎮魔司報案的時候?”
青年神情平靜,提起祖父之死,既不見悲傷落淚,也不見藏揶扭捏,微微頷首:
“是。”
他說完這話之后,偏頭看了趙福生一眼。
趙福生從他口中獲知了這個訊息,再結合已知的線索,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我明白了。”
“伱明白了什么?”青年問道。
“你也說過,此地鬼禍與四十年前的鬼禍原本有些關系。”趙福生說到這里,兩人目光相對,剎時都領悟到了對方的意思。
青年知道她已經猜到,點頭道:
“對。”
“但隨后你又再說要飯胡同的鬼禍與四十年前劉氏宗祠的鬼禍又不相干。”趙福生再道。
“是。”青年也接著應道。
“蘇瀧很有能力,當年解決的鬼案可以維持四十年的平靜而不被打破。”之所以四十年后鬼案再次發生,看樣子中間必是出現了什么意外之事。
“而要飯胡同在此之前并沒有聽聞過有大事發生,唯一的意外就是你祖父之死。”
趙福生總結道:
“也就是說,你祖父之死,是導致要飯胡同如今出現鬼禍的主要原因。”
她連猜帶蒙,說話并不客氣,本以為青年興許還會反駁數句,哪知他聽到此處,卻緘默不語,似是默認了她的猜測是真!
“要飯胡同果然是你祖父死后造成的?”
關于要飯胡同的線索一一在她心中浮現,范氏兄弟、紙人張、劉五及面前青年所說的消息交匯于她腦海之中,她的目光逐漸銳利:
“幾十年前,劉化成在京都惹了大禍,最終帶了一具被分解后封印的厲鬼殘軀回到了萬安縣中。”
此后封印一直相安無事,“直到劉化成六十大壽當天,這厲鬼不知為何意外蘇醒。”
趙福生一面說著自己整理出來的線索,一面將目光落到了青年的臉上。
他神情不變,靜靜的聽她接著往下說。
慘白的燈光照在他臉上,他嘴唇緊抿,聽她說到‘厲鬼復蘇’時,眼睫微微顫抖,顯然內心并不如他表面所展現出來的平靜。
“厲鬼復蘇后,隨即展開殺戮,致使劉家死傷無數,之后劉化成請求鎮魔司、張雄五聯合出手,平息這一趟鬼禍。”
青年并沒有反駁,也就是說,這一段從紙人張處得來的消息確實屬實。
趙福生嘴上不停,心中卻仍在思索。
平息鬼禍的過程恐怕并沒有卷宗之上記載得那么順利。
“蘇瀧一開始可能想嘗試用鎮魔司常規方法驅鬼——”
青年的身體一抖,接著雙手緊握。
他的胸膛開始劇烈的起伏了一下,似是這一刻心情緊張又忐忑。
原本趙福生只是胡亂猜測,但此時青年的反應無疑是驗證了她的想法,她頓時道:
“——但最終蘇瀧失敗,因此他另覓蹊徑。”
說到這里,她停了片刻。
可惜青年的失態只是稍許功夫,他住在夫子廟中,與厲鬼打交道,心理素質出乎意料的好,不多時便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并沒有出聲。
“而這鎮鬼的方法,應該就是與夫子廟有關了。”
趙福生的大腦飛速轉動,回憶起自己懷中的那一卷關于四十年前劉氏宗祠的鬼案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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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