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陽生意
“唉——”
謝景升率先嘆息了一聲。
他想起這一趟上陽郡之行,心中感慨萬千。
從徐州馮廣沖因昌平郡丁大同請托,提及要運送鬼胎入京,煩請帝京派出金級以上大將接應之時,這樁案子便落到他的手上。
謝景升是多年馭鬼者,實力非凡,近些年坐鎮帝京,已經很少再接案子。
鬼胎案在帝京眾人看來并非大案——雖說昌平郡這樁鬼胎案十分離奇,可到了謝景升這樣的年紀,見過的詭譎離奇的案子不知凡幾,早不會將鬼胎案看在眼中。
當時由他出馬,是沖著上陽郡臧雄山這樁陳年舊案而來的。
“我才出京的時候,知道這樁案子我解決不了,本來是打算我引鬼,封大人收拾善后——”
那時他性情桀驁,這些年來少有吃過敗跡(不過與鬼打交道兇險無比,吃了敗跡的人極有可能尸骨無存,墳頭的草都早丈余高了)。
謝景升當時接到任命時,心中在想這樁案子只是略有波折,有他與封都聯手,想必出不了茬子。
“哪知最后竟如此兇險,差點兒連命都搭了進去。”
臧雄山比眾人想像的還要可怕。
那顆鬼眼珠子竟然融合了他先祖的鬼軀,這使得臧雄山實力暴漲,最終成為真神。
中間又有紙人張橫插一手。
要不是此次鬼案之中,昌平郡丁大同征集了趙福生及萬安縣一干人,謝景升可能會死在上陽郡內。
他回想當時入郡時,郡城還是陰雨綿綿,鬼霧壓城。
哪知后來會發生那么多事,他們會中輪回法則,回到過去,見到他當年死去的父親,還知道了謝添之死的主因。
如今再從上陽郡離開時,朱光嶺已死,天晴日好,與當日入城相較,多了一個垂垂老矣的封都,少了一個賊眉鼠眼的張傳世,謝景升心中竟也生出幾分傷感之意。
他想到此處,不由又嘆了一聲:
“唉。”
嘆聲一落,引得范無救、劉義真接連轉頭看了他好幾眼。
“咋了?”范無救神色茫然的看他:
“謝大人長吁短嘆的,是有啥事嗎?”
謝景升搖頭:
“只是感嘆世事無常。”
他一句話說得眾人沉默。
……
這一趟入京之行預計需要三天左右的時間,中途也會經過隆陽。
趙福生不是
隆陽生意
“先漢傾覆,看似是源于杜明生一家之禍,實則趙大人應該心里數,是源于馭鬼者失控。”
到了這個時期,鬼禍、人禍已經分不清楚了。
趙福生道:
“我看你倒是看得清楚,那就是裝聾作啞了。”
封都見她終于開口,不由笑了一聲。
他活到這把歲數,一生經歷風雨,心性非一般人能比。
越是馭鬼多年,越是意志飽受磨礪,并不因她語犀利而生氣。
“當年臧君績親眼目睹先漢滅亡的災劫,看得出來災劫源于人禍,所以重組鎮魔司后,他制定過一些規則:凡馭鬼者,若對大漢朝做過重大貢獻的人,其家人、子女皆受鎮魔司撫恤。”
但這種撫恤并非永久,而是傳至子代而已。
這就削弱了先漢馭鬼者特權:其家族可以接受良民以奴仆的形式投靠,自此生生世世趴在普通人身上吸血,繼而避免出現杜家人同樣的悲劇。
臧君績非是天真的理想者,他深諳人性之陰暗,因此在制定撫恤規則時,銀錢是一次性會給足的。
除了這些錢外,同時還有鎮魔司撫照,同時還有一個利馭鬼者的法則:就是先馭鬼者死亡后,厲鬼暫時封存,待到他|她的子女順利成年,便有一次向鎮魔司申請馭鬼的機會。
鎮魔司中會派出人手,幫助這些馭鬼者后人鎮壓厲鬼,若他們能馭鬼成功,則會成為新的馭鬼者。
“這樣做好處有兩個,”封都道:
“一來是這些后人若能馭鬼成功,則可以重續家族力量,致使族人不至于流離失所。”
他解釋道:
“二來有馭鬼者坐鎮,就算鎮魔司不再庇護,一般人也不敢打他們家族撫恤銀兩的主意。”
謝景升當年就是這樣規則的受益者。
他父親因無頭鬼案而死,后他受到鎮魔司關照成長,成年繼承父親留下的厲鬼,謝氏如今已經成為了大漢朝帝京之中有名的馭鬼者世家,其家族子嗣皆能因此受益。
“三來這些馭鬼者也能補充鎮魔司新生力量,使得鎮魔司不至于出現人員稀少的情況。”
且這些人都在鎮魔司關照下長大,對鎮魔司歸屬感強,會更順應大勢。
但如果一旦這些孩子馭鬼失敗,則意味著這支脈家族命當注定,富貴之路該止步于此——之后的一切看造化便成。
“當年的臧君績就是這樣。”
他分解自身,厲鬼復蘇后,后來者關照了他的第一代子嗣。
可是臧君績情況特殊,他馭使的‘鬼’可以說與他自身融為一體,無法再被馭使。
后來到他后人成年,擁有一次馭鬼機會時,鎮魔司人另外為他選擇了鬼物,可惜臧氏后人馭鬼失敗,自此家族沒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