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郡治不是為了郗鑒,是為了物資。
唐禹在決定丟棄物資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來壽春搶奪,為此他做了多手準備,甚至讓史忠帶領一百人前往淮河,打算調虎離山。
然而,郗鑒和戴淵還是太弱了,竟然在這種時候忽略了被反攻的可能性,選擇了派出所有戰力。
以至于,殺進郡府的過程太過順利,讓唐禹都想笑。
收拾好了物資,準備好了一切,唐禹便帶著兩百大同軍前往淮河,與史忠匯合。
距離并不遠,一天就能到達淮河南岸。
正好是一月二十,淮河處于枯水期,渡河難度會小很多,但關于船只,還需要想辦法。
深山作戰,連日奔襲,大同軍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
唐禹下令在南岸扎營休息,補充體力和睡眠。
他并不心急,并不擔心,如今郗鑒死了,那些被沖散的流民軍在短時間內不可能重組成功。
軍心散了,或者的營主又想奪權,他們根本做不到追上來殺,頂多在壽春休整罷了。
“來了許多法曹、游徼在沿河收船,最初他們是想直接銷毀船只,然而百姓情緒極大,逐漸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規模。因此,那些法曹游徼不得不提出另外的解決辦法,就是把船全部趕到對岸去。”
史忠一邊稟告著,一邊說道:“我們大同軍確實體力已經到達極限,我沒敢下令進攻,而是先休整。”
“現在的情況是,法曹游徼已經被我們驅散,但船也全部到了河上了。”
唐禹點了點頭,看著遼闊的河面上,星星點點的漁船,緩緩道:“沿河的百姓靠船活命,銷毀船只,就如同殺人性命,百姓膽子再小也忍不了。”
“法曹游徼又不敢把事情鬧大,若是民變,總要有人站出來背責,船全毀了,今年的賦稅又哪里去收?”
“更何況,這些普通的漁船,在很多時候還會被軍方征用,全銷毀了以后怎么辦?”
“我是猜到他們唯有把船劃到河面上去,不讓我們借船罷了。”
聶慶皺著眉頭道:“那怎么辦?我們不可能游過去吧,那和送死沒區別。”
唐禹道:“大多數漁民是無法在船上生活的,他們的家在南岸,就早晚要回來。”
“讓我們的士兵好好休息,等他們回家即可。”
聶慶道:“看到這么多兵,他們怕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回。”
唐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唐禹的名聲在豫州還沒有這么差,雖然不至于所有百姓都信任我,但不至于寧愿餓死也不敢上岸吧?”
“更何況他們哪有什么選擇,回家是早晚的事。”
說到這里,唐禹微微一頓,隨即道:“也不能讓他們去控制時間,這樣吧,你功夫好,明天做個竹筏上去,找漁民溝通一下。”
“帶點錢,足夠的錢,租他們的船。”
聶慶點頭道:“這沒問題,不用竹筏,一根竹竿就足夠我踩水渡江了。”
疲累的大同軍,就在岸邊扎營睡覺,經過兩天的休整,到了一月二十二,聶慶才踩著竹竿去了河面上,找到了大批漁民。
帶著足以買下他們漁船的銅錢去租船,加上唐禹的名聲,再加上漁民別無選擇,于是只能答應租船。
于是,在第三天,也就是一月二十三,大同軍開始了第一次渡河。
“啥?就這么渡河?”
聶慶瞪著眼道:“人家沿著河岸站滿了人,幾輪箭雨下來,我們還能活幾個?”
“在船上就是活靶子嘛!得先想辦法做點盾牌啊!”
唐禹并不語,只是瞇眼看著前邊的河岸上,已經涌出了大量的私兵。
漁船朝前,幾乎快進入弓箭射程了。
史忠和一眾大同軍面色嚴肅,如今這個時候,大同軍的軍魂已經在磨礪之中誕生,不會對唐禹的任何決定有所質疑了。
即使是冒著箭雨沖過去,那也一往無前。
但唐禹揮手止住了隊伍。
他看著前方,大聲喊道:“是哪家的私兵在防守此段河道啊?”
風吹過,河水激蕩,幾聲鳥鳴響起。
遠處人群分開,一個身穿錦衣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
他對著唐禹作揖,然后喊道:“一別近月,唐嬴子爵可還安好?”
唐禹聞一愣,隨即大笑:“好你個周斐,腿腳夠利索的,過年的時候還在守建康,現在又在守淮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