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沒有說話,只是環抱著他的脖子,貼在他的背上。
他的背很寬闊,很暖和,很厚實,像是一座大山,像是永不倒塌的城墻。
好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里見過,卻又忘了。
很快,喜兒想起了。
那時候還很小很小,父親總背著她,無論去哪里。
想到這里,喜兒把臉貼在唐禹的背上,嘴角帶著甜甜的笑意,眼中是難的依戀和迷離。
而成都城,此刻已經成了煉獄。
李闕還在城外與李越、李驤父子對峙,李期卻以超雄姿態,殺向了太初宮。
他此刻也像是長了腦子,大聲道:“禁軍攔我做什么!父皇都死了!老子是貨真價實的皇子!你們該聽我的才對!”
“就算不聽我的,也該保持中立啊!”
“要再敢擋我!嘿!全寄吧殺了!”
禁軍統領大聲道:“四皇子殿下,這是太初宮,是我等守衛之職責所在,就算陛下崩了,也不能讓你隨意殺戮。”
李期指著他吼道:“來人!把他的腦袋砍下來!”
“慢!”
禁軍統領道:“但殿下畢竟是皇子…我們做臣子的…不能反叛啊…”
“我們…我們先撤了!”
本來還想講究一點氣節,但沒想到四皇子根本不講理,禁軍統領果斷選擇撤退。
李期大笑一聲,直接喊道:“來人啊!殺!殺了李班!”
四千精銳,全部朝前涌去。
李班是有東宮一千禁軍不錯,但經歷多次打擊變故,此刻軍心已經渙散,隨著李期的沖鋒,一千人散的散、逃的逃,敢拼命的只在少數。
李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腹,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在黑暗中,在火焰中,在慘叫聲中,釋放出最后的生命力量。
這一刻,李班徹底崩潰。
他跪在了地上,仰天大喊:“別殺了!全部投降吧!”
“我認輸!我去死!”
“李期!住手!”
李期提著刀快步跑到前頭來,看著李班身旁僅剩幾十個人,不禁咧嘴笑道:“你們也太廢物了,這才一刻鐘,就快沒了。”
李班推開護在他身前的眾人,喘著粗氣道:“讓他們走,我把太子之位給你,我把命也給你。”
李期道:“殺了你,一切也都是我的,都到這個份上了,你讓我停手?”
“這不就相當于,我褲子都脫了,你告訴我你是男的…那太掃興了。”
李班滿身是血,恰好看到遠處走來的唐禹。
他忍不住大喊道:“唐禹!故事里都說你是個好官!你幫我一把吧!”
他的聲音都已經啞了,哽咽道:“幫我…救救他們…”
李期回頭,瞪眼道:“你別開腔啊,我現在殺得正爽,突然忍住不釋放,對哦身體不好的。”
“惹惱了我,我連你也一起殺。”
唐禹并沒有說話,但四周的人開始朝他身旁聚集。
史忠帶著三百精銳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表情冷漠,氣勢驚天。
彭勇宛如一尊鐵塔,帶著一千忠勇營士兵,從李期的隊伍里分離出來,來到唐禹身后。
唐禹并未說話,而是快步朝前,來到李班的身旁。
李班看向唐禹,露出了凄慘的笑容。
風吹過他的面龐,血污已經干涸。
他輕輕道:“唐嬴子爵,你是…你是很有智慧的人,對嗎?”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做錯了什么?”
唐禹并無語。
李班哽咽道:“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做一個那么壞的人,為什么要得到這樣的結果?”
他見唐禹不說話,便釋懷一笑,眼淚流出的同時,呢喃道:“我知道…我其實都知道…”
“這天下…真如一個垃圾坑,蒼蠅飛舞,蛆蟲遍地,一切都在腐爛。”
“活在里邊的人,只能磨牙吮血,手持兇器,目露兇光,殘殺著每一個同類,吃肉飲血,敲骨吸髓,直到再無活物。”
“我這種比較干凈的,不那么兇的,自然該死的早一些,成為殘酷者的食糧。”
他撿起了地上的刀,直接割破了自己的喉嚨,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眷戀。
他只是在最后的一息,抓住了唐禹的衣袖,聲音顫抖:“我聽說過你的故事,天下大同,是真的嗎?”
唐禹看著他近乎哀求的眼神,點頭道:“是。”
李班笑了,手垂落而下,在地上抽搐著、痙攣著,釋放著生命最后的力量。
而被他保護下來的那幾十個人,沒有語,只是提著刀,朝著李期沖去。
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最終世界的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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