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平靜的話語,帶著冰冷的寒意。
聶慶聞愣住,然后慢慢站了起來,瞪眼道:“等等!你說什么?”
“小師妹,這么久沒見,你就這么對我?”
“見到我也不說話,只顧著看信,看了信第一句話就是讓我走,我好歹是你師兄哎。”
謝秋瞳閉上了眼,一字一句道:“滾出去!”
聶慶這下明白了,肯定是信的內容惹到她了,這個時候的確該暫避鋒芒。
他縮著頭連忙退了出去。
謝秋瞳沉思了良久,才又緩緩打開了信,信上赫然寫著:“漢中歸晉,你可封公,九月十五,長安相會。”
她看了好幾遍,然后直接把信撕了。
看著地上的碎屑,她咬了咬牙,低聲道:“半年不來信,好不容易寫了一封過來,就十六個字,你唐禹什么時候這么惜字如金了。”
“不想寫就不寫啊,別以為就你是聰明人,蜀地的情報我早拿到了,漢中郡的情況我早知道了,我看得比你清楚。”
說完話,她直接站來了起來,大步朝外走去。
聶慶見她出來,連忙擠出笑臉:“小師妹,看完信了?我可是答應他要拿回信的,你回一封唄?”
謝秋瞳看向他,瞇眼道:“回什么?他要我回信,我就要回信嗎?當我是什么了?”
“真要回,我就回一個字。”
聶慶疑惑道:“什么字?”
“滾!”
謝秋瞳重重哼了一聲,便直接走出府邸,上了馬車。
片刻之后,她來到了建康宮,見到了正在批閱奏折的司馬紹。
此刻的司馬紹,愁眉苦臉,眼中明顯帶著怒氣。
看到謝秋瞳來,他沒好氣地問道:“平時讓上朝也不來,今天反倒進宮了,要說你沒事,朕都不信。”
謝秋瞳隨意施了個禮,淡淡道:“陛下何必動氣,度田收租制本身就有巨大的缺陷,貴族不交稅,百姓卻要清丈土地,結果必然導致百姓無力負擔稅務,進而把土地賤賣給世家大族,成為所謂的蔭客。”
“我看你臉色不好看,是因為今年的賦稅完全沒有達到你的預期吧?”
司馬紹順手把奏折扔給了謝秋瞳,道:“比你想象中的更可惡!”
謝秋瞳仔細看了一眼,頓時冷笑出聲:“有意思,這些世家大族越來越沒有下限了,竟然要求百姓分糧給他們,以換取蔭客的身份,逃避朝廷的收稅。”
“這樣一來,不肯賤賣土地的百姓,也有了避稅的法子了。”
“呵,他們干脆不要這朝廷好了,他們自己就是朝廷了。”
司馬紹嘆了口氣,道:“這些世家大族,見風使舵的本領強得很,對時局的把控也清楚,看出朝廷目前拿他們沒辦法,便趁此機會大撈特撈。”
“等朝廷有了一定的掌控力了,大不了他們再認個錯,反正撈到兜里的糧是不會拿出來了。”
“朕接手的是一個爛攤子,繼位之后,郗鑒和戴淵又遇到慘敗,庾家又陷入風暴漩渦,如今度田收租制又暴露出巨大的問題,連王導都說我考慮得不周到。”
“現在怎么做?朕幾乎快出現信任危機了。”
謝秋瞳道:“蜀地的情報收到了嗎?”
司馬紹微微一愣,隨即更是冷笑不已:“鬧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難。”
“李雄這個蠢材,玩了一套鋌而走險的計策,卻沒想到連禁軍都被李驤滲透了。”
“現在最終的贏家是李壽,當然還有我們的老朋友,一個被廣泛稱贊為英雄的人,成了廣漢郡公了。”
謝秋瞳道:“跟他們打一場吧。”
司馬紹哼道:“你瘋了?就算成國那邊亂了,也不到我們出征的時候,我們內部問題太多了。”
謝秋瞳平靜道:“陛下以為,如今的困局,是靠政治可以解決的嗎?”
“以陛下的才能,或許可以,但至少需要七八年時間。”
“如果打仗的話,一年之內就能解決。”
司馬紹坐直了身體,鄭重道:“聽聽你的意見。”
謝秋瞳道:“成國內部混亂,唐禹幾乎算是割據廣漢郡,鎮守漢中的李琀又是臨時倒戈,和李壽其實不是一條心。”
“我們該趁此機會,勸降李琀,收復漢中。”
司馬紹道:“理由呢?現在我們的底子太薄了,沒什么錢糧去打仗啊。”
謝秋瞳緩緩道:“我們內部的問題有哪些?”
“其一,世家擅權,兼并土地,侵蝕稅基。”
“其二,王敦之亂的后遺癥,錢鳳坐擁上萬大軍,尾大不掉,還得我們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