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被追捧的感覺,也喜歡被尊重的感覺。
每一次參與大事,都讓她覺得自己身份地位還不錯,可以和這個世界最頂尖的一批人打交道。
她不得不承認唐禹很能琢磨她的心,把她當成盟友或官員,而不是一個單純的武者。
從各方面來說,唐禹都是她很認可的人物,雖然出身寒微,但意志堅定、智慧卓越,完成過許多大事,并將繼續改變這個世界。
可惜他晚生了二十年。
可惜他和霽瑤的關系曖昧不清。
祝月曦的思緒極為雜亂。
一方面她很是欣賞和敬佩唐禹這樣的人,一方面她又不敢靠得太近,害怕誤了關系。
可對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戳在她的心頭,讓她非常舒適。
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想找一個讓自己舒適的人。
奈何,祝月曦自認為一個都沒找到,而如今找到了,卻又不可接近。
正是糾結之時,耳畔突然響起聲音:“師叔,你覺得我這一次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祝月曦抬頭,才發現唐禹在前方,沐浴著陽光,回頭看著她。
她搖頭道:“我都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去長安。”
唐禹道:“去長安,當然是為了解決李壽,畢竟李壽才是我目前的心腹大患。”
祝月曦沉默了。
她清楚自己的政治智慧很低,又怕自己因為莽撞說出幼稚可笑的話,影響了自己形象,所以總是先沉默,想清楚之后再說。
最終,她看向唐禹,道:“我看不出長安和李壽有什么聯系,開會的時候,討論過這個問題,他們也沒有提到關于長安的任何事。”
“所以,我認為這其中的細節只有你才清楚。”
唐禹笑道:“師叔想聽聽我是怎么思考的嗎?”
想!
但如果說想,是不是會顯得太熱情和主動?
祝月曦淡淡道:“反正路上無聊,說不說在你,聽不聽在我。”
唐禹并不計較她的話術,而是等到與她并肩,才笑著說出口。
“解決任何事情,都要從全局出發,看到深遠廣闊的地方,才能做出正確判斷。”
“我們廣漢郡的敵人是李壽,因為他早晚容不得我們,我們也早晚要擴張出去,這是無法化解的立場矛盾,只有你死我活一個結果。”
“正因如此,我們為了爭取更多的發展時間,煽動了晉國出兵漢中,逼迫李壽先管那邊的事。”
“這是一個基礎的構思,是眼前所發生的事。”
“但…”
唐禹頓了頓,看向祝月曦,輕笑道:“但只能看到這一步的人,只能算合格,卻絕不能算英明。”
“我剛剛說過,要看到更深遠廣闊的地方。”
“如今,趙國為了轉移內部矛盾,出兵漢國,打得李曜節節敗退,被迫困守洛陽。”
“晉國、燕國,包括再北邊的代國、鐵弗,都有新的變化。”
“我們可以直觀感受到,目前這一兩年,正是新老交替、青黃相接的時代。”
“比如代國拓跋什翼健繼位,大興改革;比如燕國慕容垂、慕容恪的地位愈發顯著;比如晉國司馬紹上位;比如成國李壽上位…”
“再以晉國為例,以前的那些名將名臣,是不是最近兩年都被淘汰了?”
“王敦、郗鑒、周顗、刁協、郭隗,甚至是祖逖…”
“而如今上位的是哪些人?庾亮、溫嶠、謝秋瞳、蘇峻…”
“一代新人換舊人啊,我作為新人的一份子,是不是可以想得遠一些?”
祝月曦眉頭緊皺,看了一眼唐禹,緩緩點頭。
她只是認可唐禹的說法,還不知道唐禹真正要表達什么。
而唐禹也加快了語速:“漢中郡是軍事重鎮,李琀八千大軍鎮守,李壽再隨便支援一點,晉國兩萬人不可能啃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