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珠愣愣的看著游艇越開越近,越開越近。
近到極點后,看到了船頭站著的游朝。
她淺淺的呼吸著,目光一寸寸的掃視一身黑衣,打著黑傘的游朝。
在游艇到。
游朝下來后,跌跌撞撞的朝前跑了幾步,不等撲到他懷里,眼前發黑,暈倒在了大步跑上前的游朝懷里。
南珠發燒了。
溫度高達三十九度,且一燒就是三天。
昏昏沉沉,怎么都醒不過來,反反復復的做夢。
南珠夢到了很多。
年幼、少年、青年、成年。
她從前也總是做夢。
但夢總是彩色的。
哪怕父親也好,祖父祖母都不在了。
和江淮分開了,和南蹇明也鬧翻了。
但只要夢到年少,因為她本性豁達,便總是彩色的。
可這次不是,是暗色的。
從前的明珠園也好,父親、祖父祖母也罷。
哪怕是江淮。
都被一層層漆黑的霧纏繞著。
黑霧不單單是霧,隱約混雜著絲絲血色。
在南珠耳邊不停的囈語。
若是當年,她沒有歡迎南蹇明來到這個家。
是不是一切便會變個樣?
南珠被家里的愛養的很豁達。
很多事都能想得開,但卻并不是沒心沒肺。
她在夢里反反復復的想,若是當年反對南蹇明來到這個家。
是不是一切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江淮家里不會出事,父親不會出事。
更重要的是……
被南珠埋藏在心臟深處的全身被血液覆蓋的游朝。
不會被毀了人生。
從本該光明磊落前途無量且無限的教授老師變成在地下不擇手段,嗜血的朝爺。
那些未曾謀面,呀呀喚著游朝的孤兒院孩子。
會不會在年節的時候提著禮物來到明珠園。
喚游朝——游朝哥哥。
隨后喚她一聲——嫂子。
那個一家四口沒了的老師,會不會上下打量她,揶揄游朝,說他的眼光不錯。
還說南珠有福氣。
南珠陷在夢里,怎么都沒辦法出來。
反反復復的在灰色的夢境中行走。
眼睜睜的看著年幼的南珠喜笑顏開的歡迎南蹇明來到她的家。
隨后眼睜睜的看著江淮家里出事。
父親車禍身亡。
游朝從松柏似的干凈少年,慢吞吞的,變成全身沾滿了血色和傷疤的少年。
接著跌入漆黑的地獄。
怎么都爬不上來。
南珠想伸出手拉他一把。
想把他拉上來。
但手指不管怎么去碰觸,卻就是差了那么一寸。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游朝越掉越深。
掉到她再也拉不上來的深淵中。
南珠不知道自己徘徊在夢境中多久。
只知道某天筋疲力盡到崩潰后。
耳邊輕輕漫進一聲聲的喊。
“南珠。”
“南珠。”
“南珠。”
“珠珠。”
喊南珠珠珠的很多很多。
但隨著時間荏苒,一個個的,都不在了。
不管是祖父祖母還是父親,亦或者是年少的江淮,江淮的父母家人,全部都沒了。
只剩下一個人。
在上方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