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于墟外西北七里焦骨嶺,見三翼魔巡弋,低語咒罵月華擾其狩獵,聲噪,甚厭……”
楚夏一愣。
記錄魔物巡邏?還嫌人家吵?
他下意識地又看向女子正在書寫的下一行:
“……晨露微涼,采墟內幽曇三朵,花瓣微澀,入湯一盞,佐以千年石髓半滴,味……尚可,然靈氣寡淡,遠遜于……”
幽曇?千年石髓?當早餐?
楚夏嘴角微微抽搐,感覺世界觀受到了些許沖擊。
這記錄的,竟是如此瑣碎、如此日常的雜事?
而且精準到時辰、地點、甚至味道評價?
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這女子氣息如淵似海,神秘莫測,身處魔域絕地,卻擁有如此龐大的藏書閣,行為舉止卻像是在記錄流水賬日記?
好奇心如同藤蔓般瘋長。
楚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從那伏案書寫的素白背影,轉向了四周那浩瀚如煙海的書架。
離他最近的一排書架,擺放的是一些材質相對新一些的書籍,像是某種處理過的樹皮紙。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夠向最外側的一本書。
書很厚,入手微沉,封皮是深褐色的,沒有任何文字標記。
他屏住呼吸,緩緩翻開。
書頁有些泛黃,但字跡清晰,依舊是那種清麗雋永的字體:
“……魔歷七萬九千六百三十一年,冬。赤月墟外東南三百里,血河翻涌,疑有魔將級古獸骸骨復蘇,濁氣彌天三日方散。記錄者:月朧。”
“魔歷七萬九千六百三十五年,春。墟內‘凈塵’法陣西南角符文磨損,引魔氣滲入三縷,耗時七日修復。記錄者:月朧。”
內容依舊是瑣碎的觀察和事件記錄,但時間跨度……魔歷七萬多年?!
楚夏的心臟猛地一縮,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竄上頭頂。他難以置信地快速翻動書頁,上面密密麻麻記載著數萬年間赤月墟內外發生的各種“瑣事”——魔氣潮汐的強弱變化、某個角落新長出了一株奇特的耐魔植物、某塊廢墟石磚上的古老刻痕被風雨侵蝕了多少分、甚至某次地脈輕微震動持續了幾息……
記錄者,無一例外,都是“月朧”。
楚夏眉頭深皺,他將這本書塞回原位,目光急切地掃向旁邊更陳舊的書卷。
那是一卷用某種黑色絲線捆扎的玉簡。
他解開絲線,展開玉簡。
玉質溫潤,上面用纖細的刻刀刻滿了蠅頭小字,字跡與之前所見同源,只是更顯古樸蒼勁:
“……魔歷三萬二千一百八十年,秋。觀測天穹‘赤痕’偏移三厘,疑與深淵底層‘蝕骨風眼’異動相關,待查。記錄者:月朧。”
時間更往前推了數萬年!
楚夏呼吸急促起來,他丟下玉簡,踉蹌著撲向更深處、更古老的書架。
那里擺放的書籍材質更加原始,有厚實的、帶著鱗片紋路的獸皮,有散發著微弱靈光的巨大骨片,甚至還有刻在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上的符號。
他抓起一塊邊緣已經磨損的黑色石板。
石板沉重冰涼,上面刻畫的并非文字,而是一種極其古老、扭曲如蛇行的象形符號。
但楚夏在觸碰的瞬間,仿佛觸發了某種留存其上的意念,一段信息直接流入他的腦海:
“……天火降世,裂地成淵……祖靈哀歌……蒙昧之民……背生棘刺、頭生彎角者……于焦土哀嚎……其血暗紅,其力源自地脈濁氣……記錄者:月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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