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要過來。”湯喬允憤恨又凄厲的眸光,直直盯著宮北琛。
“宮北琛,今天他死,我也死。”
“你敢!”宮北琛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嘶啞得嚇人。
他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卻被湯喬允眼中決絕的寒光釘在原地。
玻璃碴嵌進皮肉的刺痛清晰可感。
血順著她的手腕蜿蜒而下,滴在光潔的地板上,暈開一朵朵妖冶的紅。
湯喬允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宮北琛,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畫面嗎?”
“我死了,你的兒子可以順理成章繼承我的一切。你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幾百億,這一切不都是在你的計劃之內嗎?”
她太清楚宮北琛的軟肋。
不是權勢,不是報復,而是她這具被他牢牢攥在掌心的軀體。
顧汀州在一旁急得渾身發抖,傷口的劇痛都蓋不過心口的恐慌:“允兒,別傻了!我不值得你這樣!”
“值得不值得,輪不到你說。”
湯喬允沒看他,目光死死鎖著宮北琛,“放他走,我留下。你想把我關到什么時候都可以,想怎么樣都行。但你要是動他一根手指頭,我和他一起死……”
她手腕微微用力,血涌得更兇了。
宮北琛的瞳孔縮成針尖,后背的傷口和心口的絞痛一起發作,疼得他幾乎站立不穩。
他看著那抹不斷擴大的紅,像看著自己精心攥在手里的珍寶正在一點點碎裂,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湯喬允,你……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湯喬允用力一劃,手腕瞬間崩開一道血線,“到底放不放?”
“好……我放。”
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扎得自己滿嘴血腥味,“顧汀州,帶著你的人滾!現在就滾!”
顧汀州愣住了,顯然沒料到宮北琛會妥協。
“走啊!”
湯喬允嘶吼著,手腕上的血濺到了裙擺上,“你想讓我死在這里嗎?”
顧汀州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有千萬語,最終卻只化作一句沙啞的話,“允兒,你等我。”
他被保鏢押著往外走。
經過宮北琛身邊時,兩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濺,卻都默契地沒再說話。
直到別墅大門“砰”地關上。
湯喬允才脫力般松了手。
玻璃碴“當啷”落地。
她眼前一黑,直直向后倒去。
宮北琛眼疾手快地沖過去接住她,掌心瞬間被她手腕上的血浸透。
他抱著她冰冷綿軟的身體,感受著她微弱的呼吸,第一次嘗到了什么叫無能為力。
“湯喬允,你真是……沒良心。”
他的聲音里帶著徹骨的寒意,還心腔絞著勁的疼。
“你真的以為我在乎你那點錢嗎?”
懷里的人沒有回應,奄奄一息。
只有溫熱的血還在不斷涌出,染紅了他的襯衫,也染紅了這場以愛為名的囚禁。
“都死了嗎?還愣著做什么?”
特助心腔一慌,連忙說:“宮總,醫生已經在門口候著了,隨時可以救治。”
宮北琛眼底一酸,抱著湯喬允沖向臥室,走廊上的血跡拖出一道長長的紅痕。
他一腳踹開房門,將她放在床上時,指尖的顫抖幾乎藏不住。
“叫醫生進來,快點!”他對著門外嘶吼,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平日里揮斥方遒的掌控感蕩然無存,只剩下怕她消失的恐慌。
傭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催醫生趕緊進去。
宮北琛撕開自己的襯衫,胡亂地按在湯喬允流血的手腕上,掌心的溫熱被她的血迅速浸透。
他盯著她蒼白如紙的臉,聲音發狠卻帶著哀求,“不準死,湯喬允,你敢死試試。”
她腕上的傷口深可見骨,血珠爭先恐后地從指縫擠出來,像在嘲笑他的無能。
一分鐘后。
醫生急匆匆進來。
宮北琛正死死攥著她的手腕,指節泛白得像要嵌進她的肉里。“救她。”
他啞聲說,語氣里的命令變成了懇求。
“宮總請讓開,要立即幫湯小姐止血。”
消毒水的氣味彌漫開來。
湯喬允在麻藥的作用下微微蹙眉,卻始終沒醒。
宮北琛站在角落,看著醫生縫合傷口的動作,后背的傷又開始作痛,可這點疼和心口的空洞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
天快亮時。
醫生終于處理完傷口,給湯喬允輸了血,將她從鬼門關搶了回來。
“宮先生,湯小姐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養,千萬不能再受刺激。”
宮北琛沒說話,只是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一道淺淺的光。
他緩緩走過去,坐在床邊,指尖輕輕拂過她纏著紗布的手腕,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寶。
“你以為用死就能威脅我?”
他低聲說,聲音里帶著自嘲,“湯喬允,你早就贏了。”
“等你好了,我們就回港城。”
陽光順著窗簾的縫隙爬進來,在湯喬允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的睫毛顫了顫,像是被這縷光驚擾,緩緩睜開了眼。
視線起初是模糊的,手腕上的鈍痛卻異常清晰。
她動了動手指,觸到一圈厚厚的紗布,才慢慢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獅子的咆哮、槍聲、顧汀州染血的身影,還有宮北琛那雙燃著怒火與恐慌的眼睛。
“醒了?”
低沉的聲音在床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湯喬允轉過頭,看到宮北琛坐在那里。
他襯衫上的血跡早已干涸成深褐色,眼下有著濃重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她沒說話,只是別過臉,看向窗外。
天空是那種很淡的藍。
幾只海鳥正掠過棕櫚樹的頂端,自由得讓人心慌。
宮北琛看著她緊繃的側臉,喉結動了動,才啞聲說:“醫生說你需要補充營養。”
他端過床頭柜上的粥碗,用勺子舀了一點,吹了吹,遞到她嘴邊,“喝點?”
湯喬允偏頭躲開,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顧汀州呢……”
“他走了。”宮北琛的手頓了頓,語氣冷了下來,“如你所愿,活著離開的。”
她終于轉過頭看他,眼底沒有感激,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靜:“宮北琛,你贏了嗎?”
他握著勺子的手猛地收緊,骨節泛白。
贏了嗎?
把她困在身邊,用近乎偏執的方式留住她。
可看著她這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他更像個輸得一敗涂地的蠢貨。
“回港城后,我還你自由。”他避開她的目光,聲音硬邦邦的。
湯喬允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真的嗎?”
宮北琛沒說話。
他只知道,再這樣下去。
要么她徹底毀掉,要么他徹底瘋掉。
他放下粥碗,站起身,走到窗邊。
“等你好了再說。”他丟下這句話,轉身走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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