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會還沒結束。
歡快的舞曲和熱烈的笑聲穿透了帳篷的帆布,模糊地傳進來,像另一個世界的熱鬧。
溫硯塵脫掉外套,用冷水簡單地擦了把臉,然后就那么和衣躺在了床上。
很累。
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泛上來的倦意。
他閉上眼,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張照片。
照片上,她穿著潔白的裙子被她所愛的男人擁在懷里,笑得明媚燦爛。
真好。
他想。
耳邊,篝火晚會的喧囂漸漸遠去。
一個小女孩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灌入腦海,像春天里最不講道理的風,蠻橫地吹開了他記憶里那扇塵封已久的大門。
京城的春天,惠風和暢。
溫家別墅二樓的書房里。
十歲的溫硯塵正坐在書桌前,挺直著小小的背脊,一筆一劃地做著遠超同齡人難度的奧數題。
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m國,去做什么,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時候會來接他,一概不知。
偌大的別墅里,只有他和一群恭敬卻沉默的傭人。
很安靜。
他喜歡這種安靜。
安靜能讓他專注地思考,能讓他沉浸在旁邊書架上那些關于人體、生物基因的深奧典籍里。
突然,一陣清脆的笑聲毫無預兆地闖了進來。
咯咯咯......
咯咯咯......
笑聲穿透了厚重的玻璃,像一顆小石子投進了他平靜無波的世界,激起一圈讓他煩躁的漣漪。
溫硯塵蹙起了小小的眉頭。
他放下筆,拿起作業本起身走進了隔壁一間更安靜的房間。
可那笑聲像是長了腳,如影隨形。
“三哥!”
“三哥你快看!”
“那個蝴蝶是藍色的!”
“四哥你別跑那么快呀,等等綿綿吧!”
溫硯塵的不耐煩終于達到了。
他“啪”地一聲合上作業本,大步走到窗前,一把拉開了厚重的天鵝絨窗簾。
別墅區的公共草坪上,一個穿著粉紫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像一只花枝招展的蝴蝶,正在草地上追逐著另一只真正的蝴蝶。
她手里還舉著一串紅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蘆,跑起來的時候,裙擺和頭上的兩條小辮子一起飛揚。
在她身后跟著幾個滿臉無奈的傭人,還有兩個比他大一點的男孩。
他認識他們。
女孩是這個別墅區里,楚家最受寵的小女兒,楚綿。
那兩個男孩,是楚家的三少爺楚羨和四少爺楚淵。
他們是這片富人區里出了名的調皮搗蛋鬼,整天上躥下跳,不得安寧。
溫硯塵看著那個在陽光下笑得一臉傻氣的小女孩,小臉繃得更緊了。
真吵。
他“唰”地一下拉上窗簾,將那片刺眼的陽光和惱人的笑聲重新關在了窗外。
第二天一早,溫硯塵背著書包,面無表情地走出別墅。
司機早已開著車在門口等候。
他正要拉開車門,對面的楚家別墅大門也開了。
六歲的楚綿像只樹袋熊一樣,死死地抱著她三哥楚羨的脖子,兩條小腿還在空中亂蹬,哭得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