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結束之后。

鄭青云回到辦公室就給市委組織部長吳春風打了過去。

“吳部長。”

鄭青云開門見山的說道：“您知道么……”

他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最后說道：“這樣顛倒黑白，他們就不怕被發現么？”

“這件事，是我疏忽了。”

吳春風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胡美娟的哥哥出面了。”

鄭青云捏著手機的手指突然發力，塑料殼子在掌心硌出幾道白痕。

吳春風的聲音還在聽筒里嗡嗡作響，像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馬蜂。

“李向明的大舅子是省財政廳的常務副廳長。”

吳春風的語氣里帶著罕見的疲憊：“他用咱們市里的財政審批作為代價，說服了市委這邊……”

窗外的梧桐葉被秋風卷得打轉，鄭青云盯著辦公桌上那杯涼透的野菊花茶，花瓣沉在杯底，像堆失了魂的碎銀子。

“市委怎么說？”

他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喉結滾動時，能感覺到胸腔里的怒火正往上沖。

“張書記沒表態，但胡市長在黨委會上說了。”

吳春風頓了頓，語氣里的無奈像浸了水的棉花：“青山縣正在搞生態旅游招商，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影響大局。”

他突然壓低聲音：“青云，這事恐怕要黃。”

鄭青云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我知道你委屈。”

吳春風的聲音軟下來：“但體制內的事就是這樣，盤根錯節……”

“盤根錯節就能不講理？”

鄭青云打斷他，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吳部長，難道就看著老百姓被欺負？”

他走到窗邊，縣政府大門外的石獅子在暮色里張著嘴，像在無聲地嘶吼。

聽筒里沉默了很久，久到鄭青云以為電話斷了。

“你想怎么做？”

吳春風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

“我要掀桌子！”

鄭青云直接說道。

掛斷了電話，他的目光落在窗臺上那盆綠蘿上。

許久之后。

他仿佛下定了決心，撥通了盧星宇的號碼。

“青云，有什么事情么？”

盧星宇接到鄭青云的電話，還有點意外。

鄭青云攥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下來。

“爸，我遇到件事。”

他深吸一口氣，把周強的案子、李向明的阻撓、市委的態度一五一十地說了，聲音里的憤怒漸漸被無力感取代：“現在他們要壓下去，說為了大局。”

盧星宇那邊沉默了，只有鐘表的滴答聲透過聽筒傳來，敲得鄭青云心頭發慌。

“你手里有多少證據？”

幾分鐘后，老人的聲音突然變得銳利，像手術刀劃開皮肉。

“超市的原始賬目、員工證詞、胡美娟偽造的合同……”

鄭青云報著證據清單，忽然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嗯。”

盧星宇的回應很簡潔：“省紀委那邊我可以打招呼。”

頓了頓，他的語氣里凝重像結了冰的湖面：“但你要想清楚，這么做等于把所有矛盾都挑明了。李向明背后的人不會放過你，青山縣的班子會把你當異類，甚至……”

“我知道。”

鄭青云打斷他，緩緩說道：“任何代價我都愿意付出。”

“好，我知道了。”

盧星宇沒有再說什么，便掛斷了電話。

鄭青云明白他的意思，畢竟這件事自己等于是違背了官場的潛規則，讓背后的靠山出面解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