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洛珩和漢王并肩走出那巍峨宮門,一股帶著初冬寒意的風卷著塵土撲面而來。
宮門前的廣場空曠,漢王府的車駕停在不遠處,幾個親衛肅立等候。
一個身影,孤零零地杵在廣場中央,正對著宮門出口的方向。
玄色勁裝,身姿挺拔如槍,風塵仆仆也掩不住那股久經磨礪的沉穩銳氣。
一張臉,輪廓與洛珩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線條更冷硬,膚色更深些,薄唇緊抿,眼神沉靜得如同深潭寒冰。
洛珩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隨即劇烈地跳動起來,撞得胸腔生疼。
洛昊!
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那個襁褓之中就被送往大周為質的洛昊!
血脈深處的悸動騙不了人。
縱然十幾年未見,只在模糊得褪色的幼年記憶里存著一點影子,洛珩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昊……”
洛珩喉嚨有些發干,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腳步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前邁去。
十幾年的分離,刻骨的親情瞬間沖垮了所有防備。
然而,他剛踏出半步——
“站住!”
洛昊的聲音比他的人更冷,像淬了冰的刀鋒,猛地劈開了洛珩心頭的激動。
那兩個字,帶著毫不掩飾的疏離與厭惡。
洛珩的腳步硬生生頓住,臉上的激動瞬間凍結,轉為錯愕。
洛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洛珩臉上刮過,帶著審視,更帶著刻骨的失望與憤怒。
“洛珩,”他連“大哥”這個稱呼都吝嗇,聲音冰冷刺骨,“認賊作父,甘為漢王爪牙,攪動朝局,樹敵無數!東宮、樵郡王氏……你得罪了個遍!你是嫌自己命太長,還是嫌漢王府這艘破船沉得不夠快?”
他往前逼近一步,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那雙酷似洛珩、卻更顯深沉銳利的眼睛里,燃燒著被灌輸的熊熊怒火。
“還有昭弟!”洛昊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悲憤,“他再如何,也是我們的兄弟!是你我的血脈至親!可你……你竟設下毒計,害他身死!洛珩!你的心腸,何時變得如此歹毒?!”
“不是……”
洛珩臉色驟變,急忙開口,胸中憋悶欲炸。
太子!
定是太子在昊弟面前顛倒黑白!
“不是什么?!”洛昊厲聲打斷,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種被徹底背叛的痛楚,“你敢說洛昭不是你設計害死的?洛珩,你走的是一條死路!一條帶著滿身血腥、眾叛親離的死路!”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最后一絲血緣情分徹底斬斷,每一個字都砸在洛珩心上:
“從今往后,你我之間,恩斷義絕!再無兄弟情分可!”
洛昊的目光掃過洛珩身后一臉驚愕的漢王,那眼神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你跟著你的新爹,好自為之!若他日……你我為敵,戰場相見——”
洛昊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金戈鐵馬般的決絕:
“我洛昊,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