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展開。
上面是用一種特制的、近乎無色的墨水寫下的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在燈火下才勉強顯出痕跡。
一個個名字,后面跟著官職、衙門,甚至部分住址。
戶部倉場侍郎、兵部職方司主事、工部虞衡清吏司郎中、帝都西城兵馬司副指揮……清一色的東宮屬官!
位置一個比一個要害!管糧倉的,管地圖的,管軍器制造的,管城防巡邏的!
洛珩的目光順著名單往下掃,嘴角那點冰冷的弧度越來越深,最終化作一聲輕蔑的嗤笑
“呵,宋國……胃口不小,爪子伸得夠長。”
“名單復抄一份。”洛珩將絲絹遞給旁邊的夜梟頭目,聲音不容置疑,“原件,立刻送去魏王府,親手交給魏王。告訴他……”
“宋國開戰之日,便是他魏王洛曹,提刀清理門戶、為國立功之時!這份名單上的人頭,一個不留!讓他掂量清楚,砍了這些人,是潑天的大功,還是……自尋死路!”
夜梟頭目心頭一凜,肅然應道“是!屬下明白!”
魏王府書房,燭火搖曳得厲害。
魏王洛曹像熱鍋上的螞蟻,剛送走一個太子派來催問工部款項的屬官,正心煩意亂地灌著涼茶。
洛珩許諾的兩萬兩銀子還沒影兒,太子那邊催命似的逼他干活,他夾在中間,腸子都快悔青了。
“王爺!”
管家連滾帶爬地沖進來,臉白得像紙,“有……有人闖……”
話沒說完,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落在書房中央,正是夜梟頭目。
魏王嚇得“嗷”一嗓子,手里的茶杯“哐當”掉地上摔得粉碎,茶水濺了一靴子。
“你……你是……”
魏王認出這是洛珩身邊的煞神,腿肚子又開始轉筋。
夜梟頭目看都沒看地上的碎瓷片,上前一步,直接將那份特殊的絲絹名單拍在魏王面前的書案上。
“世子命屬下將此物交給王爺。”
“世子口諭宋國開戰之日,便是王爺提刀清理門戶、為國立功之時!名單上的人頭,一個不留!請王爺……掂量清楚。”
說完,他看也不看魏王瞬間慘白的臉,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陰影。
書房里只剩下魏王粗重的喘息和燭火燃燒的噼啪聲。
他哆嗦著手,抓起那份薄如蟬翼卻又重逾千斤的絲絹。
湊到燈下,那些近乎透明的字跡在火光里猙獰地顯現出來。
……
一個個名字,一個個要害位置!
全是太子倚重、甚至是他魏王平日里也要小心巴結的東宮屬官!
他們……竟然全被宋國收買了?!
冷汗“唰”地一下,瞬間浸透了魏王洛曹的后背衣衫,冰涼刺骨。
他握著絲絹的手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
名單上那些人,位置太要命了!
糧倉、地圖、軍器制造、城防巡邏……這些人若真在戰時順著宋國的意思動起手腳來……里應外合!
大靖會怎樣?
輕則邊關洞開,重鎮淪陷,死傷無數!
重則……國門大開,帝京不保,亡國滅種!
“咕咚!”魏王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喉嚨干得發疼,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凍得他五臟六腑都結了冰。
幸虧……幸虧洛珩發現了!
幸虧自己……迷途知返了?
他死死盯著那份名單,目光在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反復刮過,恐懼慢慢被一種更強烈的劫后余生的后怕取代。
殺!
必須殺!
砍了這些吃里扒外的狗東西的腦袋,就是潑天的大功!
就是洗刷嫌疑的鐵證!
就是投向洛珩和漢王府最硬的投名狀!
至于太子?
去他娘的太子!跟這群差點把大靖和他魏王一起拖進地獄的蛀蟲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場?
洛珩那小子雖然狠,可……給錢痛快,辦事也靠譜啊!
說揪出宋國耗子就揪出來了,說拿到名單就拿到了!
跟著他,似乎……真比跟著太子強?
魏王眼中最后一點猶豫徹底消失,只剩下孤注一擲的兇光。
他猛地攥緊那份冰涼的絲絹名單,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牙縫里擠出三個字,帶著血腥氣
“殺……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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