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打的?”
這聲音和他手上溫柔的動作截然不同,涼森森的,聽不出喜怒。
她剛才特意讓侍畫在臉上多上胭脂,那五個指印顯得紅紅的,分外顯眼。
“先前的時候,是我不好,不分青紅皂白斥責你,我在這里給你賠不是,澤哥兒響當當男子漢,必不會同我一婦人計較。”
禾草擠出兩滴淚,做足前戲。又把今日遭受的委屈細細說了,特意把那婆子的話一字不差地學來,講給魏澤聽。
男人聽后默了半晌,靜靜看著禾草,似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什么來。
他說她怎么這么快就認錯了,原來在這里等著他呢。魏澤揉了揉額角。
“你想過沒有,為何偏偏這么巧,你去繡莊正好就碰上孫家那個?”
禾草也覺得此事太巧,那張紙條分明是提前準備好的。
魏澤嘆下一口氣:“這件事不是你想得那樣簡單,臉上可還疼?”
禾草指了指臉:“實打實地挨了一下兒。”
她低著頭想了一會兒:“既然這件情另有隱情,我就不多了,你主張吧。”
禾草說完起身,退了出去。
在女人出去后,魏澤披上一層單衣,赤腳走到外間,揭開食盒,拿出蓋碗,把乳酪吃了。
“來人!”
門外立時進來一人。
“讓來旺過來,我有事吩咐。”
那人應諾而去,不多時,來旺來了,魏澤交代幾句,來旺領命退下,帶著兩個小廝出了宅門,直奔金芙蓉繡莊而去……
來旺從香童口中得知事情經過,回來后一五一十報于魏澤。
魏澤冷笑一聲,好個孫家,好個慶三,這邊求他辦事,那邊卻把他的人打了,一碼歸一碼,不治辦此人,他也不消混了。
……
清河縣,一宅院內,慶三邀了妹夫盧管事,置了一桌席面好好答謝。
那慶三二十來歲,體格高大,皮膚黝黑,著一身鴉色便服,束著袖口,即使過了幾年尊貴體面的生活,骨子里仍透著壓不住的野氣。
男人擺手打發了侍從,親自執壺為盧管事斟了一斛。
“這次的事多虧妹夫從中出力,我先自飲三杯。”說罷連干三大盞,又續上滿杯。
兩人就著桌上的豬牛羊肉,各色果品菜蔬,美酒醇釀敘敘而談,不知不覺酒意有了七八。
“不是我說,這事你辦得缺失,當時留下個活口,才招來今日麻煩。”盧管事夾一筷子鮮嫩生魚膾,沾上韭薤、姜醋料汁放入口中。
慶三喝了酒,黑皮中透出紅來,醺著眼,嘆著氣:“親人有所不知,這事說出來只怕你不信,認為我為自己開脫,我亦難,罷了罷了,左右這事能擺平,不說也罷。”
老盧頭知道他這妻兄不簡單,不然也不會擁占這大一份家業,并未把他的醉話放在心上。
兩人又吃喝了好久,老盧頭不比他年輕,精神不濟,便起身作辭,慶三再三固留不住,讓手下備轎,使了兩個小廝跟著看路打燈,又讓人裝了兩食盒金銀隨附。
送走人,慶三讓下人收了桌面碗器,自己回了后院。
男人穿過花樹掩映的石鋪小道,散了散酒氣,行到一處門前,窗紗上還映著微弱的燭光。
慶三拿過下人遞來的茶水,漱了漱口,又讓人拿香爐在身上熏香,聞著酒氣淡了,抬腳上階,入到那扇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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