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晚風穿過木窗,帶著老街特有的潮濕氣息。
林東凡與許繼軍相對而立,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滯了幾秒,再也回不到青春年少時一起賽車的那種激情狀況。
“我叔叔從不參與這類表態。”
林東凡緩緩開口,目光平靜卻銳利:“許家的案子,當年震動京城。減刑這種事,誰沾誰一身腥。老許,你換個條件。”
許繼軍嘴角微揚,彈了彈煙灰:“那就換個條件——劉術交給我處理。”
“這不可能。”林東凡搖頭:“劉術現在是關鍵證人,他的安全由我負責。”
“負責?”許繼軍笑了,帶著幾分譏誚:“裝逼凡,你現在是什么身份?知道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劉術嗎?李真陽的人想滅口,霧州那些既得利益者想讓他消失,就連京城某些人……也不希望他活著進京。”
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你以為把劉術藏在京城西郊別墅就安全了?不怕告訴你,昨天下午三點,有兩個‘快遞員’在別墅周圍轉了三圈。今天早上,保潔公司突然提出要上門做深度清潔。這些,你的人發現了嗎?”
林東凡眼神微凝。
這些細節,老八確實沒有匯報。
“你監視我?”林東凡的聲音冷了下來。
“不是監視,是關心。”許繼軍退后一步,重新靠在窗邊:“老同學,我欠你一條命,這份情我記得。所以我才提醒你,劉術活不過三天。無論你把他藏得多好,總會有人找到他。與其讓他死在別人手里,不如讓我來做個局。”
“什么局?”
“假死局。”許繼軍吐出三個字:“讓劉術‘意外死亡’,然后悄悄地送他出境。他手里那些證據,該公開的公開,該銷毀的銷毀。這樣既能保住他的命,又能讓那些想滅口的人放松警惕。”
林東凡沉默。
他在判斷許繼軍這番話的真假。
四年前的許繼軍憎惡死刑,可能會真心想幫他,不會有殺人的念頭。但現在的許繼軍……今非昔比,很難講。
“我需要考慮。”林東凡欲玩緩兵之計。
“你只有二十四個小時。”許繼軍掐滅煙頭:“明天這個時候,如果劉術還沒‘死’,那些想滅口的人就會動用更極端的手段,到時候你保不住他。”
說完,許繼軍轉身要走。
“等等。”林東凡叫住他:“蘇瑾到底是誰?”
許繼軍腳步一頓:“我說了,我女朋友。”
“韓錦玲呢?”林東凡問得直接:“以前你為了她,不惜化身為g先生與法律對抗。現在她還在輪椅上吧?你就這么移情別戀了?”
許繼軍的背影微微僵了一下。
良久,他緩緩轉身,臉上沒了笑意:“錦玲……去年走了。癌癥晚期,沒熬過去。”
林東凡愣住了。
“她走的時候很平靜,說這輩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遇見我。”許繼軍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她最后悔的,也是遇見我。如果不是我,她不會活那么多年,也不會坐在輪椅上吃那么多苦。”
晚風吹過,許繼軍額前的碎發被吹起,露出那道淺淺的疤痕。
“蘇瑾是錦玲的妹妹。”他繼續說:“錦玲走后,她來找我,說要替姐姐看著我,別讓我再做傻事。我說好,那就跟著吧。”
真相出乎林東凡的意料。
韓錦玲姓韓,蘇瑾姓蘇,都不是一個姓,蘇瑾怎么就是韓錦玲的妹妹?林東凡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所以,你現在信了嗎?”許繼軍問。
“半信半疑。”林東凡實話實說:“老許,你現在說的話,我只能信一半。另一半,我要用眼睛看。”
“那就看吧。”許繼軍無所謂地笑笑:“時間會證明一切。對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u盤,扔給林東凡:“這是李真陽海外賬戶的詳細信息,算是我送你的見面禮,不用謝。”
林東凡接住u盤,入手冰涼。
“為什么給我這個?”
“因為李真陽已經沒用了。”許繼軍淡淡道:“一個沒用的棋子,留著只會壞事。與其讓他被巡視組拿下,吐出更多秘密,不如讓他現在就‘退場’。”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林東凡:“裝逼凡,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拿下李真陽,徹底掃清重返官場的阻力。但我要告訴你——霧州這潭水,比你想象中要深得多。動了李真陽,最少會牽涉三只猛虎。”
“哪三只?”林東凡問。
許繼軍豎起三根手指:“第一只猛虎,京城某位退下來的老領導,他是霧州利益網最早的編織者。第二只猛虎,南邊某個跨國集團,他們通過霧州洗了至少兩百多億的黑錢。第三只猛虎……”
他放下手,笑了笑:“第三只我不能說,說了我活不過今晚。你只需要知道,這三只猛虎,任何一只翻個身,都能掀起驚濤駭浪。”
林東凡盯著他:“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許繼軍望向窗外漸濃的夜色,聲音飄忽:“我想在這潭渾水里,撈點干凈的錢,然后帶著錦玲的骨灰,去她一直想去的洱海邊,開個小客棧,天天看日出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