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的目光在老太太劇烈起伏的胸口停了片刻,才緩緩移開,落在中年夫妻臉上。
她的視線平靜無波,像結了薄冰的湖面,聲音更是冷得像淬了雪。
“西醫看過了,那中醫呢?”
中年男人剛要開口,被中年女人搶先接了話茬。
一提中醫,她臉上的哀求瞬間被怨懟取代,嗓門也拔高了八度。
“怎么沒看過!姑娘您是不知道,那些中醫才叫氣人!”
“我們一開始就想著,西醫查不出問題,說不定是內里的毛病,中醫調理調理總能好。”
她越說越激動,手不自覺地在半空比劃著。
“市中醫院您知道吧?名頭響當當的,我們托了三層關系才掛上號。”
“還是個什么‘國醫堂’的主任,據說治脾胃病是一絕!”
中年男人在旁邊重重“哼”了一聲,接過話頭。
“可不是嘛!那老大夫架子大得很,我們凌晨三點就去排隊!”
“輪到我們的時候,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就搭了搭脈,問了三句話,筆一揮就開了方子。”
“開的什么‘旋覆代赭湯’,說是什么千年古方,專治呃逆。”
中年女人翻了個白眼,語氣里滿是不屑。
“我們當時還當寶貝似的,抓了藥回去熬,結果呢?”
“老太太喝了三天,嗝打得更兇了,半夜里能把自己嗆醒,嗓子眼都咳出血絲來!”
“我當時就火了!”
中年男人的拳頭又攥了起來,指節泛白。
“什么破湯藥!還不如喝碗白開水管用!我拿著方子去找他們理論。”
“那主任倒好,說什么‘藥不對癥是體質問題’,讓我們再加倍喝,說什么‘猛藥才能去疴’,簡直是胡扯!”
中年男人喘了口粗氣,像是想起什么窩火的事,臉色漲得通紅。
“后來我們又換了個中醫館,那大夫更神,說老太太是‘邪氣入體’,又是艾灸又是拔罐……”
“把老太太后背燙得全是水泡,嗝沒止住,反倒發起高燒來,住了五天院才退下去!”
“從那以后啊,我們算是看透了,這些中醫就是故弄玄虛!”
中年女人抹了把臉,語氣里帶著深深的疲憊。
“什么望聞問切,什么辨證施治,說白了就是瞎貓碰死耗子!”
“還不如西醫來得實在,至少人家知道自己治不好,不會硬撐著害人!”
兩人你一我一語,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把對中醫的怨氣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禪房里的空氣都仿佛被這些抱怨攪得渾濁起來。
只有老太太斷斷續續的嗝聲,像被遺忘的背景音,襯得這通指責越發刺耳。
“我們不是說中醫不好啊……”
中年男人說到最后,語氣稍微緩和了些,卻還是帶著明顯的抵觸。
“就是覺得現在的中醫太不靠譜了,一個個吹得天花亂墜,真到了治病的時候,還不如鄉下的土郎中管用。”
中年女人也跟著點頭。
“可不是嘛!尤其是在半山腰的時候,看見姑娘您和大師討論茶道,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我家老頭子就嘀咕,說您別是那種只會講大道理、治不了真病的中醫……”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什么,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尷尬無比。
中年男人也反應過來,猛地閉了嘴,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云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