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夫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松動。
明慧大師德高望重,連他都如此推崇,還有什么可懷疑的?
先前那些大夫開藥方時,要么遮遮掩掩怕人偷學,要么把藥材說得玄乎其玄,哪像這樣坦蕩?
中年女人連忙點頭,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那就多謝大師了!我們……我們實在是被之前的事嚇怕了,不敢再馬虎。”
“無妨。”
明慧大師笑著擺擺手,把藥方遞給身邊的小沙彌。
“去,照方抓藥,用砂壺慢煎,注意火候。”
小沙彌應了聲。
“是。”
然后捧著藥方快步出去了。
等待煎藥的時間里,禪房里一片安靜。
老太太靠在軟榻上,臉色比剛才又好了些。
雖然偶爾還會打個嗝,但間隔越來越長,也不再有撕心裂肺的痙攣感。
中年夫妻守在一旁,大氣不敢喘,時不時偷瞄云昭。
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姑娘,正坐在棋盤前,指尖捻著一枚黑子。
似乎在復盤剛才未完的棋局,神情淡然得仿佛剛才救人的不是她。
他們心里仍有些打鼓。
畢竟一劑見效的話,之前那些大夫也說過類似的,只是最后都成了泡影。
可看著云昭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又想起明慧大師的贊賞,那份忐忑竟慢慢被一種奇異的期待取代了。
一個多小時過得格外漫長,卻又在意想不到的時刻傳來了動靜。
小沙彌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褐色的藥汁泛著微微的光澤。
藥香不算濃郁,卻帶著一股清苦中透著溫潤的氣息,不似之前喝的藥那般刺鼻。
“藥來了。”
小沙彌把藥碗放在桌上,輕聲道。
中年女人連忙上前,先試了試溫度,又用勺子舀了一點吹涼,才小心翼翼地送到老太太嘴邊。
“媽,慢點喝。”
老太太張開嘴,藥汁順著喉嚨滑下。
起初是一絲微苦,可沒過片刻,那苦味竟化作一股溫潤的清流,順著食道緩緩淌入腹中。
她不由得瞇起眼,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暖意像有了生命一般,慢慢擴散到四肢百骸。
先前堵在胸口的憋悶、腹中翻騰的燥熱,都像是被這股清流溫柔地包裹、撫平。
一碗藥分了五六次才喝完。
老太太咂了咂嘴,干裂的嘴唇上沾了點藥漬,她卻渾然不覺,只是長長舒了口氣。
聲音雖然還有些虛弱,卻比剛才清亮了許多。
“舒服……肚子里像是有股水在流,不燒得慌了。”
這話一出,中年夫妻瞬間紅了眼。
“媽!您感覺好多了?”
中年女人激動得聲音發顫,伸手想去摸老太太的額頭,又怕驚擾了她,手在半空停了半天。
“嗯。”
老太太點了點頭,臉上竟露出了一絲久違的輕松。
“剛才那股子擰著勁兒的疼,松快多了。”
中年男人站在一旁,用力攥著拳頭,指節都泛白了。
他想起這一個多月來,老太太從一開始只是偶爾打嗝。
到后來整夜整夜不能睡,吃什么吐什么,瘦得脫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