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鎮,距離劍宗前山二里的小鎮。
雖說是鎮,但規模堪比一座小一點的城池。
此處原本只有數家農戶,但因靠近劍宗,在此落腳居住的人便越來越多,有求仙問道想拜入劍宗的普通人,也有家里中孩子拜入劍宗而整家搬遷到此的人家。
還有許多來來往往的散修,這些散修都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修真界第一宗門的弟子。
當然,劍宗附近還有一些小門小派,只要這些小門小派不生事,劍宗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他們去。
總之,永安鎮很大,很多人,是一個非常繁華的城鎮。
顧澤洛站在永安鎮的主街道上,看著眼前絡繹不絕的行人,目光遲疑地落在了一個不太起眼的餛飩攤子上。
這餛飩攤子是一對無子的老夫婦經營著,他們包的餛飩個個皮薄餡多。
攤子前支著一口鍋,鍋里有用大骨棒熬出來的雪白湯底,在把滾燙的餛飩倒入大碗前,攤主會挖半勺自己熬制的雪白豬油和一小把蝦皮,湯鮮味美,很多人都喜歡吃這家的餛飩。
就連劍宗里那些嘴饞的弟子也時常過來光顧這個餛飩攤子。
此時正值午后,已過飯點,餛飩攤并沒有客人。
給骨頭湯加了幾根柴的老頭起身便看到了站在攤子前,躊躇的顧澤洛,他那張和藹可親的臉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問道:“這位小仙君,可是要吃餛飩?”
“我,我父親讓我來的,說是想打包一份給讓……娘親原諒她的餛飩,”顧澤洛猶豫地開口說道。
他觀察了好一會兒,看不出這個充滿煙火氣的餛飩攤有什么奇特之處,讓父親如此鄭重地叮囑自己過來尋這個餛飩攤,買一份餛飩回去給他。
“能讓你娘親原諒你父親的餛飩?”老攤主先是詫異,隨即笑了起來:“那你娘親肯定很愛吃我家老太婆包的餛飩,我家老太婆包的餛飩可好吃了。”
他的語氣里帶著滿滿的自豪,正在擦桌子的老婦人看了看他,笑盈盈地說道:“你熬的大骨湯也好喝。”
老攤主麻利地掀開鍋蓋帶著熱氣的白色水汽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
顧澤洛聽到他的話,眼中閃過茫然,他不知道娘親喜不喜歡吃這里的餛飩,他只是聽從父親的話找過來而已。
老攤主一邊煮著餛飩一邊與顧澤洛說話:“我家婆娘包的餛飩客人吃了個個都說好吃,你們仙門的仙君仙子們也愛吃,前些時間住在南街的劉屠夫和他媳婦鬧了別扭,也是來買我的餛飩回去哄他媳婦的,還有西街的……”
顧澤洛抿唇緊盯著鍋里的餛飩,他想看看這一鍋餛飩有什么古怪的地方,然而,在餛飩煮好,裝碗,全程都沒有任何的怪異之處。
顧澤洛有些失望,老婦人給他裝了木盒,語氣溫和地囑咐他:“餛飩要趁熱吃,不然會泡糊的。”
顧澤洛給了錢,接過那個食盒將其放入儲物戒指里轉身離去。
然而,不知道為何,他走出一小段路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身后的那個小小的餛飩攤子,年邁的夫婦正站在一起說著什么,看起來格外和睦。
顧澤洛內心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覺,普通的夫婦都能白頭到老,他的爹娘為什么會是那個模樣?
想不透的顧澤洛邁著略沉重的腳步,接受了看守劍宗的檢查后,來到了顧忘憂面前,拿出那個食盒,“父親,你要的餛飩我買回來了。”
盤腿而坐閉目養神的顧忘憂聽到他的話,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那個食盒上,“打開給我看看。”
顧澤洛按他說的打開了食盒,因為他用了法訣保存的緣故,餛飩依舊冒著熱氣,上面飄著的那一小把蔥花還是翠綠的顏色。
“沒錯,就是這個,”顧忘憂笑了笑:“你娘親年少時最愛吃那對老夫婦的餛飩,我倆時常結伴去攤子里吃,自然你娘親出事后就再也沒有去過了。”
顧忘憂停頓了一下說道:“你給她送過去,告訴她,我愿意和她解除道侶契約。”
顧澤洛大驚:“父親。”
“你放心,即使我與你娘親解除了道侶契約,但你永遠是我倆的孩子,之前,”顧忘憂說著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之前是我陷入了迷障之中,被你明師伯揍了那一頓,我才醒悟過來是我對不起她。”
顧澤洛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顧忘憂擺了擺手:“去吧,餛飩久了就不好吃了。”
說完,顧忘憂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顧澤洛,看起來心平氣和,沒有之前在宗門大殿上那狼狽的模樣。
顧澤洛看到他這個模樣,有些心疼,父親一向意氣風發,何時會這般失落,他內心對李驚雪的埋怨多了幾分。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見顧忘憂沒有與他說話的打算,他便提著食盒轉身離去。
“小洛,”在路過關押鄢鄢的洞穴前,鄢鄢開口喊住了他。
顧澤洛停下腳步,神色復雜地看著她:“鄢鄢娘親。”
“小洛,我真的沒有傷害過你娘親,你去幫我向宗主,不,向你娘親求求情好不好?讓她把我放出去,這里太冷了,”鄢鄢很狼狽,雙手環視著胳膊,臉青唇白,冷得直打哆嗦。
“你知道的,我的身體一向就差,熬不住的,你幫我求求情好不好?”她的語氣里帶著哀求。
顧澤洛想說很多,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想起這幾年鄢鄢對自己的好,他最終答應了下來:“好。”
鄢鄢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她隔著圍欄伸出手摸了摸顧澤洛的腦袋,“謝謝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