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不知是在說服他人,還是在說服自己:“你說得沒錯。裴六姑娘將族中長輩都送了來,可見她一片忠心,不會負了朕的信任。”
高統領壓低聲音道:“廣寧軍戰力平庸,裴家軍曾擊敗過匈奴蠻子守住昌平縣,是真正的精兵。以裴六姑娘的能耐,以后裴家軍定然會越來越強。”
“皇上籠絡住裴氏,也能以裴家軍稍微壓一壓渤海軍的氣焰。”
建安帝略一點頭:“朕也是這般打算。”
他這個傀儡天子,也實在悲哀無奈。明知眾人心懷各異,只能裝作不知,竭力平衡,維持天子的尊嚴體面。
建安帝腦海中閃過四年前送別裴氏的情形,忽地輕聲道:“一別四年,朕還記得裴六姑娘的模樣。”
換了沈公公在這兒,定會阿諛奉承。高統領為人耿直,說話實在:“皇上和張姑娘定了親事,等孝期過了,就要迎娶張姑娘為皇后。還是別惦記裴六姑娘了。”
張姑娘心胸可不算寬廣。伺候建安帝衣食起居的兩個宮人,在張姑娘面前都是戰戰兢兢。裴六姑娘何等英雄人物,豈肯居于人下受這等罪?
建安帝似未聽出高統領的話中之意:“朕會娶表妹為皇后。日后平定江山了,裴六姑娘若肯進宮,朕封她做貴妃。”
高統領看著建安帝驟然閃出光彩的黑眸,默默閉上嘴。
……
“皇上宅心仁厚,厚待臣子家眷,是真正的明君。”
出宮后,陸氏心潮澎湃,激動地對李氏說道:“我們來渤海郡投誠效忠,這一步走得沒錯。皇上會為我們裴氏翻案,洗清謀逆的惡名。”
李氏卻長嘆一聲:“張大將軍跋扈,皇上年少軟弱,如木雕傀儡一般。也不知這朝廷能維持幾年安穩。”
方氏心有戚戚焉:“可不是么?皇上年輕,軟弱可欺。張大將軍擁兵自重,把持朝政。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謀反,自己坐了龍椅。”
陸氏只覺這番話十分刺耳,立刻出反駁:“皇上這是韜光養晦,忍辱負重。忠于皇上的軍隊,有北平軍廣寧軍,還有北地諸多軍隊。日后張大將軍有反心,皇上振臂一揮,眾武將便會領兵來勤王。”
方氏嘀咕:“廣寧軍會來,裴家軍來不來,就不好說了。”
陸氏氣得直瞪眼。
李氏咳嗽一聲,以眼神示意方氏住嘴。陸氏精神狀態不穩,禁不住語刺激。在路上鬧騰叫嚷起來,就難以收場了。
皇上賞賜的空宅院,地段不錯,也十分寬敞。裴甲領著人搬行李,花了兩日時間才安頓下來。
李氏悄悄將方氏叫過來,叮囑道:“你不用做別的,每天跟著陸氏。別讓她隨意出宅子。要是她出去了,你就盯著她別亂說話。”
方氏點點頭,旋即嘆了一聲:“大嫂原來好好的,不知為何漸漸變成了這樣。”
李氏也長嘆一聲:“她來渤海郡,是真心要投奔效忠皇上。我們愿意一同來,是自愿來做人質,為裴家軍謀名聲和爭取時間。”
“她看不穿最好。就讓她沉浸在心愿得償的喜悅里。說不定,病能慢慢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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