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還沒亮,匯豐糧鋪廣源糧鋪外就排起了長隊。
油鋪鹽鋪外人倒是不多。缺了油鹽沒大礙,沒糧吃是真會死人的。哪怕家中有存糧,還是都來了糧鋪外排隊買糧。
王縣令昨日親自來糧鋪,下了嚴令。兩家糧鋪今日沒有漲價,還是平日的糧價,每人每日限買兩斤。
百姓中有機靈的,一家老少分散著排隊。很快,便被熟悉的街坊鄰居檢舉揭發。
你家多買了,我家買不著怎么辦?這等時候,誰都恨不得多買些糧食。誰多買都遭人嫉恨。
兩戶人家先是隔空吵鬧,很快發展到了拳腳相加。
一夜沒睡雙眼烏青的王縣令板著臉孔,帶著衙役前來,怒道:“將他們兩家都帶去縣衙,本縣令開堂審問。”
百姓們都怕進公堂,兩家吵鬧動手的百姓立刻跪下痛哭流涕跪下求饒。王縣令一番厲聲斥責,震懾住了所有排隊的百姓。這兩戶人家還是被衙役帶走了,哭喊求饒聲遠遠飄過來。
接下來排隊的百姓,就老實安分多了。
王縣令巡視完匯豐糧鋪,又去了一趟廣源糧鋪,抓了幾個不守規矩的。油鋪鹽鋪巡一圈,再將幾條主要的街道都巡查一遍。
王縣令往日待在縣衙后堂里飲酒作樂,一應瑣事都交給李師爺,何曾做過這等庶務。半日下來,小腿都快抽筋了不說,喉嚨也快冒煙了。喝了半壺茶,還是砸吧著嘴。
李師爺像賊一般,東張西望,確定沒人,才悄聲道:“小的悄悄去拿一壺酒來。大人喝上一兩口,解一解肚里的酒蟲。”
王縣令陷入痛苦掙扎。
裴青禾昨日警告過,他不能再喝一滴酒。
可現在,裴六姑娘守在城門外,沒在縣衙。他悄悄喝上一口解解饞,裴六姑娘不會知道……
王縣令沒出聲,李師爺心領神會,縮頭縮腳,像老鼠一般溜去酒窖。
結果,在酒窖門口就被攔下了。
“李師爺請留步,”臉上有一道疤的年輕女子扯著嘴角,似笑非笑:“六姑娘吩咐了,這些酒有大用,誰都不準動。”
李師爺打了個哈哈:“我不進酒窖,就是隨意來轉轉。有顧蓮姑娘守著酒窖,我就放心了。”
顧蓮看著李師爺灰溜溜的背影,又是一聲冷笑。
李師爺后背發涼,腳下生風一般,迅速竄回了后堂。
王縣令一聲長嘆:“六姑娘算無遺策,特意留了人在縣衙,本縣令一舉一動,都在六姑娘眼皮底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了活命,酒是一口都別喝了。還得打起精神來,按著裴六姑娘的吩咐繼續當差做事。
苦命的王縣令,繼續穿著官服在縣城里巡查。效果確實斐然。
普通百姓不知道刺史郡守,也不知道遠在千里外的新天子是誰,在他們眼中,縣太爺就是他們頭頂的天。以前縣太爺從不露面,現在親自領著衙役沉著臉在縣城里轉來轉去,就連混混地痞們都不敢露頭。
“這個王縣令,原來不是酒囊飯袋,也有幾分能耐本事。”閑不住的裴燕,去打探了一圈:“這三日,縣城里沒出什么亂子。”
裴青禾閑閑一笑:“鞭策一二,再懶的驢子也能拉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