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道友莫非以為,本座是什么不智之輩,在知曉你殺了紫面前輩后……仍自不量力的劫殺于你……”
聽到衛圖的質問,降靈子心中一跳,負于背后的左手亦微是一顫,前輩風范當場有些破功,他苦笑一聲,以此話表露了自己的誠意。
話音落下。
衛圖眸光稍微緩和了一些。
他自是能察覺到,降靈子的境界現在和他一樣,僅為‘合體初期’,不太可能大著膽子,一人前來攔截他、對付他。
只是,此舉太過‘反常’了一些,由不得他不為此謹慎一二。
“那降靈子前輩之意是?”
衛圖微瞇雙眼般的繼續詢問,但在語氣上,卻溫和了不少。
當年,降靈子下界,對他在化神一境中,可是有著諸多的指點、提攜,縱然此目的是為了對付鬼影宮、以及其背后的霧鬼一族,但培養之恩,亦是實打實的。
飛升靈界后,其亦曾多次的維護、袒護于他,‘石繭秘境’的名額,也是降靈子實打實送予他手中的一個機緣。
現今,降靈子既無‘敵意’,他自沒必要與其直接反目,憑空多添一個仇家。
“本座的來意……唔,倒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坦率來講,便是私心作祟。畢竟,衛道友是本座熟識之人,而且亦是人族修士……與本座之間,并無不可調和的矛盾。”
遲疑片刻后,降靈子沒有在此事上過多的繞彎,實話實說的說了這一番話。
此刻,他心里也是清楚得緊。
看似他是代表人族高層、追捕衛圖的‘官方’,但在現實層面的實力上……他這老前輩,已不如衛圖遠矣了。
所以,二人之間,他才是那一真正的弱勢一方。
而且,他再是自視甚高、自持對衛圖恩重,紫面散人的死,也無疑是懸在他脖頸的一柄快刀……由不得,他不為此輕聲細語,軟弱相待。
“私心作祟?”聽此,衛圖詫異之余,亦對降靈子的‘膽大’釋然了不少。
早在下界的時候,他就對降靈子的性格有所了解,知道此修是遠比普通修士還要‘心黑手狠’的。
而心黑手狠之人,自不可能對人族高層保持絕對的忠誠。尤其是,與他結盟,似是能得到更多利益的情況下。
——就如他對血翅貊的‘疑心’一樣,忠心、聰慧、實力高強,永遠都是一個不可能三角。
但心念電轉過后,衛圖此刻的心境,卻有一點微妙了。
畢竟,降靈子在他面前……一直以來,都是亦師亦友、恩威甚重的前輩高人形象,如今突然為了私心而與他‘蠅營狗茍’,難免讓人難以適從。
“可那已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似是看出了衛圖的心思,降靈子深深看了衛圖一眼,毫不避諱承認了自己的‘拙處’。
他望向衛圖的目光中,目色略有恍惚,仿佛那一人界后輩口呼前輩、躬身求教的一幕幕猶在眼前,僅是彈指一揮間。
但今日之景與昔日之景交錯后,卻只剩下了,他那一深植于心,對力量的‘敬畏之心’了——以及,眼前這一斬殺紫面散人、揚名一界的合體大能身影了!
“凡人壽不過百年,還可以老為先。但我等合體修士,哪一不是長生之輩?若因些許的‘長幼觀念’,而放棄達者為師、放棄大好機緣……恐怕,萬載過后,就只會剩一抔黃土了。”
降靈子袒露心聲道。
“千載前,本座突破合體之時,縱然知曉突破大乘會極難極難,但以我的心氣……并不認為,這一境界,不可逾越、成為阻攔我一生道途的天塹。”
云端上,降靈子負手而立,并從衛圖臉上挪開目光、俯瞰遠處大炎修界的絕妙美景,高高在上的他,在這一刻,仿若遺世而獨立的仙人。
“但可惜,我失敗了。”
“我被世人稱頌的絕世天資,在合體之境、寸步難行。與人祖殿的合體大能相比……本座,并不突出。”
“這種道理,我等下界飛升修士也是早就懂的。一境一境的修行,總會有人被攔在那名為境界的高山之下……現今,只是終于到本座了。”
“然而,真正讓本座……心死的是,是紫面散人。五百多年前,我奉段道友之命,下界解開沉尸惡地封印的時候,我才知曉,他與我一般,竟曾是人界的飛升之修。”
“而他,資質遠比我高的多,是貴為鐵頭陀的親傳弟子……”
“那可是十數萬載啊!十數萬載的時間,縱然,絕大部分時間,他都是被封印,但毫無疑問,他對晉升大乘之境,也是無望的……”
“那時,本座便知道了,這簡簡單單的一境,是多么困難了。”
“也是,這一境是被稱為登仙之境。不至此境,怎能得知登仙之難!”
說到這里,降靈子自嘲生笑,他的氣勢、他的威壓、他的境界,在這一刻盡管仍然凌厲,是世人敬仰的合體大能,但臉上,卻罕見的多了一些無助。
在這一幕幕下。
衛圖神色雖顯漠然,但皺了皺眉后,他的心中,亦多了一些的感同身受。
修煉至今,他雖多坦途,但這更多是因金紫命格之故,因此,相比降靈子自命不凡的‘天資’,他對己身,更加有自知之明一些,也更知曉道途的難以攀登。
縱然,他也明白,此刻降靈子說這些肺腑之話、感慨之,更多的目的,是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
——叛變,總歸是要有一個理由的。
所謂的‘熟識’、‘故交’,在這種生死大事上,是根本站不住腳的。
……
“而衛道友,卻讓本座看到了一絲可能,打破自己境界上限的可能。”
降靈子目光灼灼道。
和普通人不同,他在下界后,調查紫面散人是被衛圖所殺后,不是害怕、不是驚恐,而是看到了,自己超脫合體境的一個機緣所在。
“不夸張的說,若非本座認為自己不是衛道友對手,恐怕亦會心存對衛道友出手的打算了……”
降靈子語坦誠道。
話至此刻,衛圖再是蠢笨,也不難明了降靈子的‘來意’,以及其冒著生死危險、在此地攔他的原因所在了。
無它。
非是出手的話,便是以‘利益結盟’、或等價交換的原則,從他這里、索得那一絲突破大乘的‘可能’了。
而之所以說晉升大乘的‘可能’,而非更直觀的大乘‘機緣’,則是衛圖不難看出,降靈子的這一番表態,目的更多的,是為了‘交好’于他。
其把晉升大乘的希望,放在了對他的一些期許之上了。
“降靈子前輩,能給衛某帶來什么好處?”衛圖瞇了瞇眼,在商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