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晏逐星一直低著頭在醞釀情緒。
她終于等到裴明鏡叫她。
她抬起頭,眼睛紅紅:我并未殺人,反倒是他們想要殺了我。
胡說八道,你可是侯府大小姐,誰敢殺你!林平當即否認。
晏逐星直接卷起了袖子。
在場的人瞧著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雙白皙纖細的手臂,滿是青青紫紫的傷痕。
他們是不敢殺我,但他們寒冬臘月里讓我洗衣裳,不給我飯吃,還掐我打我,這和殺了我有什么區別。晏逐星撲通跪到地上。
求大人替我做主。
她在侯府不受待見,下人們都欺負她,她不是沒告過狀,但溫如霜只是輕描淡寫地批評那些下人幾句,根本沒有認真懲罰他們。
于是那些下人愈發猖狂,根本不拿她當正經的主子。
三天兩頭罵她,餓她更是家常便飯,有時候心氣不順了,他們還會掐她打她。
她胳膊上背上都是傷痕。
她沒有哭出聲,只是默默地流眼淚。
我不明白,同樣都是母親的女兒,為什么妹妹錦衣玉食,冬日里有狐裘,銀絲炭。而我住在漏風的院子里,穿著下人都不稀罕的舊棉襖。我只是把疑問說出來,母親便暈了過去,這也能怪我嗎
我連飯都吃不飽,我怎么殺人下人打我罵我,我連還口都不敢,我怎么殺人
晏逐星的聲音并不大,但每一句話卻像一個小錘重重砸在旁人的心上。
侯府的下人臉色全變了。
裴明鏡的目光落在了她破舊的外衫上,這哈氣成霜的日子,一個姑娘家,穿得比他還少。
看來這定遠侯府的腌臜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多啊。
這,夫人有命人給你做衣裳,是你自己不穿,非要給二小姐的。林平結結巴巴地辯解。
你這是故意穿的少,想要博取大人的同情!
你說是就是吧。晏逐星再次低下了頭。
之前的她,因為覺得對晏明月愧疚,所有的新衣裳都給了晏明月。
而她一直在撿晏明月不要了的衣裳穿,甚至到最后,只能撿丫鬟的衣裳穿了。
反正她從不出侯府,旁人來做客,溫如霜也總是讓她稱病不見人。
因而許多人都不知道定遠侯府大小姐是什么模樣,只知道侯府有個才藝雙絕的二小姐。
裴明鏡站在高堂上,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公堂之上。
先前那些辱罵晏逐星的百姓,見她這么慘,不由又同情起她來。
這侯府大小姐怎么過得連我家妞妞都不如,我家妞妞過年還能得一套新衣裳呢。這大小姐怎么穿成這樣。
就是啊,定遠侯府也太摳門了吧。雖說大小姐愚鈍討人嫌,但總該讓人吃飽飯才是吧。
聽著百姓們的議論,林平臉色發白。
糟了糟了,這次徹底把事情給搞砸了。
侯府的臉面,全被他給弄丟了。
眼前浮現起侯爺那張鐵青的臉,他腿肚子直抽筋,數九寒天的,他背后竟然被冷汗給打濕了。
那丫鬟的尸體呢裴明鏡并沒有因為晏逐星看著可憐,就跳過了這一遭。
在侯府里。林平顫顫巍巍地回答。
裴明鏡當即命人去侯府驗尸。
仵作到了侯府,發現茉兒整個腦袋連著脖子全都被凍住了,一時間有些為難。
只得檢查她身上其他地方有無受傷的痕跡。
看了一圈,發現并沒有外傷,死前也不像有劇烈掙扎過的痕跡。
他想了想,開口道:你們把尸首抬回京兆府,等這盆水化了,再細細檢查。
侯府下人不想干這種搬運死人的活計,但官爺都發話了,他們只得應下,將人連盆一塊搬出侯府。
結果剛到大街上,身后就撲通一聲響。
仵作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腦袋咕嚕咕嚕地沖她滾了過來。
而腦袋的主人,正是被凍成冰塊的茉兒。
她的身體,還在后邊。
在場的人都被身體和腦袋分離的尸體嚇了一跳。
你們怎么搞的。領頭的衙役怒聲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