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衛紅拎著海鷗照相機,懷著英雄頑強、壯懷激烈地心情出了門奔赴戰場。
梁曉聲叼著煙,一指對面的椅子,道:“坐。”
高遠拉開椅子坐下了。
梁曉聲又丟給他一根煙,問道:“怎么個情況啊?你咋還讓小肖干上偵探了?”
高遠今兒光重復這件事了,又簡單跟梁曉聲說了說。
梁曉聲一樂,道:“那這女人可太不地道了,還是老廠長有辦法啊,雙管齊下這么一來,那女人想偏袒誰都有賊心沒賊膽了。”
高遠笑道:“其實我還有一招兒,就是把水攪混了,讓其他家制片廠都參與并行動起來,聯合抵制唐夢華這種既當球員又當裁判的不公平行為。
然后大家都把拍攝制作的精品影片拿出來公開放映互相比較,各憑本事去爭奪那個奔赴柏林參展的名額。”
“高!實在是高!”梁曉聲突然胡漢三附體。
“不是我高,是我對《霸王別姬》的成片質量信心十足。”
高遠是個行動派,說完后他當即抄起話機,撥了個號。
“蔡主任嗎?我是高遠啊,您最近可好?我還是老樣子。
是啊是啊,老沒見了,我也想您。
我給您打電話是想告訴您個好消息,柏林電影節您知道吧?有耳聞啊。
那我告兒您,柏林電影節對我們大陸電影人敞開懷抱啦!
那還能有假嗎?選片人都已經到京城了,叫唐夢華,本是中影的職工。
你們峨影廠生產力不菲,近二年產出了不少優秀的影片,就沒打算挑一部片子去柏林露露臉嗎?
得跟領導匯報啊。
哎呀您客氣了,咱倆啥關系,這么重要的消息我能不通知老哥哥您么。
好好好,那我在京城等您啊。”
他叨叨一番,摁住彈簧,又撥了個號。
“珠江廠嗎?我是紫荊城影業,請沈創主任接個電話。沈大哥,我高遠啊,跟您透露個消息,咱們內地電影可以參加柏林電影節啦!
選片人叫唐夢華,沒錯兒,就是那個中影的唐夢華,敢情您認識她啊。
對,她回來了,正準備選片。
可沒說去你們珠江廠啊。
你要來京城啊,歡迎歡迎,好,不見不散。”
“海軍大哥嗎?我是高遠……”
“彬哥您好,冒昧給您打電話是有個重大消息要向您透露……”
“山東省電視臺嗎?我找李國慶主任,我是誰?我是京城紫禁城影業的高遠。”
一圈挑撥是非的電話打下來,高遠口干舌燥。
梁曉聲樂壞了,給他倒了杯白開水,道:“你小子壞透了,這關系利用的,忒全面了,簡直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死角!”
高遠把一杯水灌進肚子里,一抹嘴說道:“我要把唐夢華淹死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
“你就那么確定她做不到客觀公正?”
“中影的人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那位老廠長前陣子帶著頭兒跟中影要發行權,已經把中影從上到下得罪了個遍,她能客觀公正才奇也怪哉了。
況且她還是明珠人,地域保護主義這個詞兒雖然不好聽,但它客觀存在著,她的首選一定是上影廠出品的影片。”
“你這么分析倒也不無道理。”
高遠又拿起電話,接通后嬉皮笑臉道:“司長您好,我小高啊,有個工作想向您當面匯報,不知道您有時間接見我不?”
接到電話的李正陽一臉懵,誒這小子好么秧的怎么想起來主動向我匯報工作了?
“有事情不能在電話里說嗎?”李正陽笑著問道。
“事關重大,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那行,你下午過來吧,兩點鐘到就成,待會兒我還有個會,上午不方便見你了。”
“好,下午見。”
高遠掛斷電話,他原本可以直接找大伯高躍華,但體制內最忌諱越級匯報。
他的直接領導是李正陽,而李正陽又是大伯的鐵桿嫡系,跟李正陽匯報,就相當于上達天聽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肖衛紅回來了,她找到廠彩擴部門的領導,用最快的速度把暗中拍攝的照片洗了出來,跑到食堂拿給高遠看。
高遠也不認識唐夢華啊。
他對面的王好為把照片要過去一看,說:“沒錯兒,這個穿短裙,光著腿,戴墨鏡的女人就是唐夢華。”
肖衛紅氣喘吁吁的說道:“我到電影局門口的時候,恰巧碰到她出來,這女人的氣質的確不俗,昂首挺胸小皮鞋噠噠地響,一打眼兒就能看出是喝過洋墨水的。”
高遠忙問道:“搞清楚她住在哪兒了嗎?”
肖衛紅從他餐盤里拿了個雞腿咬了一口,點頭道:“搞清楚了,她住在中影公司的筒子樓里,三層第五戶。”
“衛紅同志,你立下大功了!”
“高遠同志,你過獎了,我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工作,歸根結底都是在為人民服務!”
“嗯!希望你繼續保持這種崇高的精神,為人民再立新功!”
“好,我吃完后就繼續去盯著這個狗特務,她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請高遠同志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和組織對我的殷切期望!”
“千萬注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把自己隱藏起來,才能給敵人致命一擊!這個道理我曉得!”
“人民等著你勝利的消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