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能讓江逸軒這種自我意識堅固的人，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只能是他的世界觀被擊碎，他知道了某件自己的世界觀無法接受但確確實實存在的事實。

死亡，重生，帶著仇恨的靈魂。

情景再現。

一切因果忽然有跡可循，巨大的恐懼徹底摧垮一個人。

江逸軒的崩潰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自己。

漫長的，橫跨兩世的恩怨，兜兜轉轉，這報應終歸是落到自己頭上來了。

江逸軒這個時候在病房歇斯底里。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我沒有做那些事，不應該怪我！”

司念開門進去。

“江逸軒。”

她的聲音已經恢復正常，江逸軒一聽就能認出。

“司念！你還活著？不，不對……你死了，你活著，你來向我索命了嗎？”

江逸軒眼神是空洞的，流著著淚像在流血。

司念輕輕嗤笑一聲，“江逸軒，我不管你是瘋了還是沒瘋，我從來都不會相信你不認自己做的事，這些就是你自己的真實想法。

“你想殺了我想得要命，不過這一世，你沒有成功罷了，因為你失敗了，所以你不想承認，所謂殺人償命，不過是你在偽裝罷了。”

江逸軒忽然停止了哭嚎。

司念繼續說：“江逸軒，你別裝了，你都想起來了，你只是接受不了這一世自己的失敗，如果你有機會回到上一世，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上一世你多光鮮啊，殺了人都沒有遭到報應，你什么都有了，你成功登上了你想要的那個位置，可是這一世，那些都成了泡影。

“我沒有重蹈覆轍，你淪落到了這般田地，于是你發現，你從來不是靠自己成功的，你是靠的我，踩著我的尸骨上位的，如今這一切，原來都是自己作孽。

“接受吧，江逸軒，接受了，你還能清醒死去。”

江逸軒瘋狂地撕扯起自己的頭發，連著血的頭皮一下掉落。

“我……我……”江逸軒痛苦地大口喘著氣。

江逸軒的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般，說不出一句話。

他沒有再瘋瘋癲癲地大吼大叫，也沒有神神叨叨地喃喃自語。

他變成了一棵枯死的樹，一灘臭掉的水，一坨腐爛的泥，所有屬于人的部分都被抽離，他內心的矛盾消失了。

他認命了。

“醫生。”許至君叫到，“再帶他好好做一次心理治療。”

不是為了治好江逸軒，而是為了讓他對自己所犯下的所有罪行都認識得一清二楚。

聽了司念的話后，才知道，江逸軒瘋了，對他來說太便宜了。

江逸軒必須清楚明白地死去。

認下罪，并為此懺悔。

這才是對他過去最好的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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