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姚很疲倦,這次遭受的刺激顯然不只是心理上的。
她總是容易睡著,一個不留神就合上了眼睛。
蕭縱只是喊個醫生的功夫,再回來的時候,她就又睡著了,蜷縮在陽臺的椅子上,被陽光照得仿佛要化掉。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回了床榻上。
醫生仔細地做了檢查,確定蘇姚的身體沒什么問題之后,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蕭縱卻沒走,他在床邊坐了下來,垂眸靜靜看著蘇姚。
“少爺,”
管家輕輕敲了下門,“剛才醫生上來,是不是找到蘇姚了?”
蕭縱這才想起來,傭人還在到處找人。
“找到了,讓人散了吧。”
管家松了口氣,神情很有些復雜,猶豫許久才低聲開口,“蘇姚她,腿上真的有病根嗎?”
蕭縱心頭一顫,另一只手順著薄被摸了進去,在蘇姚腿上的彈痕上摩挲了兩下。
他不奇怪管家不信,因為是他先不信的。
他的態度,就是帥府所有人的態度。
“嗯。”
他應了一聲,在蘇姚腿上又摩挲了兩下才把手收回來,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你去準備一下,選個好日子,我打算給她個名分。”
這是目前他想到的,能最大給蘇姚安全感的法子。
有了名分,她在帥府就不再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就不必處處謹慎小心。
管家嘆了口氣,他對蕭縱這個決定并不意外,早在知道蘇姚要走,蕭縱卻死活不放手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少爺,能不能再等等?”
他斟酌著開口,“正頭太太沒過門,先娶了姨太太,以后人家姑娘要委屈的。”
蕭縱指尖一蜷,委屈?
他當初也是這么想的,不想影響以后的聯姻,不想和正頭太太之間有隔閡,所以一直拖著蘇姚,一拖就是六年。
他垂眸看著床上的人,腦子里都是她當年拐彎抹角問他喜不喜歡自己的樣子。
“她也等了很多年了。”
他給蘇姚理了下發絲,聲音低沉。
管家知道他這是做了決定了,可仍舊想勸,“少爺,恕老奴直,蘇姚這樣的出身,她進帥府的時候,就該知道會過什么日子,反正已經等了那么久,再等幾年也無妨。”
這叫什么話?
他扭頭看向管家,頭一回替蘇姚覺得心酸。
蘇姚過的什么日子,管家明明是最清楚的,可他卻沒有絲毫憐憫。
甚至于他現在知道了蘇姚的腿疾是真的,知道了她被誤會奚落嘲諷了這么多年,他也還是覺得這沒什么。
就像他之前一樣。
怪不得蘇姚想走。
窒息感一股股地涌上來,胸腔里難受地厲害,眼神控制不住的陰鷙猙獰。
“少爺?”
管家被他看得心里發毛,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
蕭縱收回目光,不想再和管家說廢話,“我已經決定了,不用再勸,盡快挑個好日子,辦得盛大一些。”
管家看他沉了臉,無奈地嘆了一聲,雖然滿心不情愿,卻終究沒敢再勸,只好轉身退下去了。
蕭縱這才再次垂眸看向蘇姚,低頭在她額間親了親:“雖然不是結婚,但這也是我第一場喜宴,等你的名分定下了,你就不會再害怕了。”
蘇姚沒有給他回應,仍舊睡得昏沉。
時針指向兩點,金錦在外頭敲了敲門,他今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不得不參加,希望等他回來的時候,蘇姚還沒醒。
他又低頭親了蘇姚一口,這才起身出去。
可房門一關上,蘇姚的眼睛就睜開了,她側了下頭,直直地盯著門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