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盤算著,等開到下一個高速出口就掉頭折返,再讓父親去打探情況——這次機會難得,彭小偉這事兒足以讓彭春友焦頭爛額,要是能趁機扳倒他,閆家就能更上一層樓。
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
“喂?”閆老黑按下接聽鍵。
“閆叔,這么晚了你還上高速,是打算去哪兒啊?”電話那頭,傳來陳朔的聲音。
“小陳?”閆老黑心頭猛地一震,意外之余,他迅速反應過來,“寶馬車上的人是你?”
“很意外?”陳朔語帶嘲諷,“應該感到意外的是我吧,我沒想到閆叔你會一路跟著我的車,跟了這么遠。”
“我跟著你干什么?我是要到寧海去辦點事兒。”閆老黑干笑著說,“剛才我還納悶呢,怎么會有輛車頭都撞扁了的車在路上開。”
“哦?那看來是我錯怪你了?”
“也談不上錯怪,不知者不怪嘛。對了,我聽小勇說你去救你老婆了,救出來了嗎?你怎么沒跟著去警局啊?”閆老黑問。
陳朔說:“你兒子跟我提過,綁匪叫老蛇,是個手上沾了好幾條人命的狠角色。你覺得憑我一個人單槍匹馬就能救出來?”
閆老黑心頭一跳,脫口而出:“死了?”
陳朔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你很希望我老婆死啊?”
“我,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閆老黑忙說,“當時,我遠遠看到有人被抬出來,渾身都是血……我還在擔心呢,那個是不是你夫人?”
“你猜呢,閆叔。”陳朔一笑,“不跟你多聊了,在高速上打電話不安全,而且剛才還下了雨,你開車慢著點。”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閆老黑盯著手機屏幕,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隱隱感覺到一股寒意,陳朔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藏著鋒利的刀刃。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目光重新投向了前方。
前面是一座高架公路橋,橋面在夜色中向遠處延伸,橋下是黑漆漆的河谷。不過現在是枯水期,河谷里石頭比水還要多。
閆老黑緩緩放慢車速,將車開上了橋面。
而就在這時,突然!他看到后視鏡里刺進一道刺目的白光,像一把雪亮的刀劃破夜色。
那光點以驚人的速度膨脹,眨眼間就吞噬了整個鏡面。
閆老黑瞳孔驟縮,后頸的汗毛瞬間炸起。
那根本不是正常行駛的車燈——是有人開著遠光燈在瘋狂加速!
他條件反射地猛踩油門,奧迪發動機發出沉悶的咆哮。但后視鏡里那道白光仍在急速放大,刺得他右眼滲出淚水。
\"找死嗎!\"他剛吼出聲,后視鏡突然爆出一團耀眼的藍白光暈。下一秒,整個世界在震耳欲聾的金屬撕裂聲中顛倒過來。
他的后腦勺重重砸在頭枕上,安全帶瞬間勒進鎖骨。擋風玻璃外,扭曲的護欄正像慢鏡頭般迎面撲來。
在失重的眩暈中,他最后看見的是后視鏡里——那輛亮著惡魔眼般車燈的黑色轎車,正頂著變形的引擎蓋,再次碾過滿地碎玻璃向他沖來。
“轟!”奧迪車的車尾被高高頂起,車身徹底失控,猛地撞向橋側的護欄。
護欄的鋼板在巨大的沖擊力下扭曲變形,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閆老黑感到一股天旋地轉的失重感,喉嚨里擠出一聲絕望的嘶吼:“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車子沖破護欄,騰空而起,在空中翻滾著墜向橋下的河谷。
閆老黑眼前一片混亂,極度的驚恐讓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就在車子墜落的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幅畫面——二十年前,他開著一輛貨車,狠狠地撞翻了一輛農用車。那晚他謊稱自己酒駕,實際上他滴酒未沾。
那對夫妻絕望的眼神,此刻在他的記憶里顯得異常清晰。
他們有個兒子......
“陳朔!”閆老黑猛然醒悟,瞳孔驟然收縮,失聲喊道:“他是那對夫妻的孩子!”
“轟”的一聲巨響,奧迪車狠狠地砸在了橋下的巖石上。車身瞬間變形,油箱破裂,火星四處飛濺。
熊熊烈焰沖天而起,奧迪車很快就被火焰完全吞噬,濃煙滾滾升起,彌漫在夜空中。
陳朔將寶馬車停在橋邊,推開車門,緩緩走到護欄旁,冷冷地向下看了一眼。
橋下的火光肆意地燃燒著,他轉身,面無表情地打開后備箱,小心翼翼地取出兩個骨灰盒,輕輕地放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接著,他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抽出了三根香煙,點燃后整齊地擺在地上。
煙霧裊裊升起,漸漸消散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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