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陳朔一愣,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里有話,神色嚴肅了些:“什么意思?高層……風向有變?”
“風是越刮越猛了。”薛霆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煩躁和無奈,“我的蜜蜂支付,罰單下來了,一百個億!然后還被要求國有資本入股。為此,還有大領導親自打電話給我爸‘溝通’。”
他苦笑一下,“這還是看在我們薛家的面子上,算是‘從輕發落’了。上市?遙遙無期,而且照目前這架勢,基本不可能了。老子手里捏著那么多股份,結果連話語權都沒多少!媽的公司法是擺設嗎?有本事就抓我去過組織生活,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他們敢讓我在會上暢所欲嗎?”
聽著薛霆帶著怒意的抱怨,陳朔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但很快又舒展開,語氣平靜地說:“事已至此,就當是給自己放個長假。錢嘛,是賺不完的。”
他話鋒一轉,“不過,就因為這個,我的四合院就住不長了?這……也太霸道了吧?”
薛霆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種莫名的意味:“好心過來提醒你一句,愛信不信。別光顧著埋頭賺錢,有時間多讀讀歷史,尤其是近現代史。否則啊,你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到頭來還不知道是給誰賺的呢。”
他說完,擺了擺手,轉身就朝院外走去,“走了!”
看著薛霆的座駕消失在胡同口,陳朔瞇起了眼睛,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隨即又搖了搖頭,露出一抹復雜的笑容。
薛霆這番“提醒”,看似好意,實則未嘗沒有給他添堵、拉他下水的意思,沒安什么好心。他自然不會輕易被這種情緒左右。
因為,對于未來歷史的宏觀進程,沒有人比他這個重生者更清楚。
所以,薛霆這番話,非但對他無害,反而像是一個注腳,印證了他記憶中的某些軌跡,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是有益的提醒。
只不過,理智上清楚歸清楚,當親耳聽到這些變化正在一步步逼近,真切地感受到那無形卻龐大的力量開始展露鋒芒時,他的心里,終究還是泛起了一絲沉甸甸的感覺。
就如同這小小的四合院,也曾經經歷過輝煌和人聲鼎沸,但最終也未免破敗下來,曾經的紅墻黛瓦變得雜草叢生……
他抬頭望了望天,深吸一口氣,再次拿起平板,將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設計上——無論風雨何時來臨,先把眼前的“家”規劃好,總是不會錯的。
……
從四合院出來,陳朔沒讓小伍開車,而是選擇獨自在胡同里溜達。
夕陽的余暉給青磚灰瓦染上一層暖金色,空氣中彌漫著家常飯菜的香氣。
他在一個推著玻璃柜小車的老大爺那兒停下,要了一份“豆汁兒配焦圈”。他端著一次性碗,沿著安靜的胡同邊走邊喝,那獨特的酸澀滋味在口腔里蔓延,配上炸得酥脆的焦圈,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正吃著,手機響了,是華若蘭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華若蘭的聲音就帶著一絲憤怒傳了過來:“陳朔,剛才有市監總局的人來了,拿著紅頭文件,說是要專項檢查我們‘百城千店’的發展情況。一個個板著臉,公事公辦的樣子。雖然在我面前沒敢炸刺,但那架勢……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