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潮洶涌,車水馬龍,人們的臉上皆喜氣洋洋,洋溢著幸福。這平日短短的路程她卻怎么跑都跑不到,充斥著各種雜亂無序的聲音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讓她心煩意亂。
云初師從人群中艱難而過,憑著那淡的快散掉的氣息向前方小巷跑去。
她匆匆而過,意識到停什么,她緩下步子,慢慢往后退。
云初師閉著眼睛才能感受到那縷快消散的氣息,她蹲在地上,感到喉嚨里一陣痙攣,幾乎喘不過氣來。
子桑寧飛身在屋頂注視著她的舉止,已了然心中。
四周妖力未消,怨氣沉沉,終究是晚了……
他不知何時飛身下來了,站在了初師眼前。少女抬眸,鼻子紅通通的,淚水還在眼眶里打轉。
“子桑天師。”初師嗓啞著嗓子,用袖子一把抹掉眼淚,掙扎著站了起來:“他們……”
她能聞到昨日在那老者身上的氣息,即使極淡。她捏了個口訣,讓那縷氣息濃郁起來。
子桑寧手里的溯洄輪轉個不停,紅光環繞。
“我知道那股氣息的源頭。”二人異口同聲,看向對方。
二人循著那氣息飛身來到一破茅草屋處。
那茅屋已傾斜了半邊,搖搖欲墜,屋頂上邊的茅草已然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屋里處處漏風,門已不知去了何處。
地上的積雪慘白無力,上面覆著串串紅腳印,讓人心生寒意。
只見那老者左手里拿著騎竹木馬,右手拿著糖人兒,向著前方走去,宛若赤腳踏過滿途荊棘般,雪地上滲留著他的血色腳印。
“囝囝,阿爹買了你最愛的糖人兒,阿爹來陪你了。”那老者滿臉慈愛對著他眼前可愛的小男孩。縱使腳下宛如刀割,卻不曾皺眉退卻,他也甘愿沉淪。
茅屋周身繞著的濃郁妖氣,云初師望著那老者被幻境束縛著自甘墮落,柳眉不禁蹙起。
她原以為那老者只是沾染了不該沾染的東西,沒想到竟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
身側的人見狀,隨口念起咒文,捏了個口訣,只見紅光乍起朝著老者飛去。
一切皆恢復如初,眼前什么都沒有,只余絕望。
什么都沒有了,他的囝囝不見了。
“囝囝,囝囝……”一陣慌亂的聲音傳來,老者眼里泛著紫光,滿是褶子的臉上神情扭曲,盡是憤怒:“是你,是你們……都是你們!”
“沒承想你竟自甘墮落,與妖魔為舞,害我那夜白白浪費靈力救你,早知如此,我昨日就該了了你。”嘶啞的聲音中帶著怒意,眸子凝了層冰霜。
“禁術之中,傀儡人最甚。”子桑寧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打了個旋:“小心為上。”
云初師望向他,點了點頭。
“你不會懂的你不會懂的!差一步我就可永遠和我的囝囝團聚了。”混沌的聲音從他的喉中逼出,嘲粗嘶啞:“無需你們的自作聰明,哈哈哈,那你們就把命奉獻給妖神吧。”
老人周身暗紫光充斥,人便化作一團溜球向著他們襲來。
“小心!”
子桑寧大喝一聲,手疾地推開初師,飛身而起,身子打了個旋,蓄著靈力一腳將那老者踢飛。
“哐當”一聲巨響,老者重重撞倒在那搖搖欲墜的屋上,那屋子瞬地又傾斜了幾分。
屋頂的積雪“簌簌”而掉,砸在那老者的身上。
“如行尸走肉般沉溺在幻想中,終是害人害己。”
那老者的渾濁的眼里閃著淚花,嘴角淌著血,喉嚨里發著太低太渾濁的聲響,似有東西卡在里般。
他朝著虛空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要拼命地抓住什么,最后突地垂落下地。
子桑寧略帶嫌棄般橫掃了一眼那老者,目光飄落在云初師身上。
初師見茅屋周身氣息仍久久不散,開了口:“他身上確有袁大伯他們的氣息,竟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偷習禁術?”
“沒想到清桑郡竟盤旋了這么多不干不凈的東西。”子桑寧手中的溯洄輪仍在快速轉動著,光芒四射。
“禁術,可是大禁忌。”
他的眸子中凝著幽暗不明的情緒。
“啊啊啊……你們竟殺人了。”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細聽本該是小孩般稚嫩童真的聲音,卻讓人心生不喜,甚至是厭惡。
二人抬眸,只見從那老者身上飄出的一縷氣團沖向半空中,只聞得其聲不見其人。
“爾等光天化日竟干這等勾當,濫殺手無寸鐵之人。”
“他早該死了。”子桑寧淡然處之,似是隨手捏死了一只螞蟻般。
那氣團不斷繞著那破茅屋:“胡說八道,這可是昂從亂葬崗里翻了好久才救到的活死人,頗費了昂好大勁,你們竟隨意殺之。”
“昂乃妖神,專抓妖,專救人,昂所行之事乃善事。”
“不過就是作成傀儡棋子,為你效力。前些日子失蹤的那些人莫不是你殺的。”初師冷冷笑出聲,眸中凝著寒戾:“昨日消失的妖亦不是你的手筆?”
她曾聽袁大伯他們提過,失蹤的人當中大多數是隱于人間的妖,他們在人間待太久了,身上的妖氣被人氣覆蓋,那些無辜被抓的人只怕是幕后黑手的掩人耳目罷了。
袁大伯他們的氣息中雜著那縷不屬于他們的妖氣,在那老者的身上她也聞到了,果真是那老妖的氣息。
那氣團發出孩童的聲音,卻笑得陰惻惻:“小姑娘,曉得太多,可是會害了你的呀。話說,昨日那幾只妖還真難吃,不知人的滋味何如?昂今日可要細細嘗嘗了。”
那股氣團發出的紫光瞬地籠罩了他們,黑氣團團包圍住,天色間突地換了顏色,眼前一片昏暗,只剩黑暗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