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婭收起女神的裙擺,眾人的視線朝大海上搜尋而去,空茫的天地間,已經失去了鬼山蓮泉和銀塵的蹤影。
“這是怎么回事?”漆拉望著特蕾婭問。
“剛剛銀塵釋放出的那群劍刃中,有兩把短劍,是傳說中能夠儲藏聲音的魂器,叫作信鴿。兩枚短攪過鬼山蓮泉耳邊的時候,銀塵對她說了兩句話。”
“他說了什么?”漆拉問。
“第一句,別動。第二句,相信我。”特蕾婭蒼白的面容,被海風吹出紅紅的血絲。
漆拉的目光看起來仿佛冬日的凌晨,鋒利而寒冷。他看著特雷婭顫抖的嘴唇,忍不住問:“這兩句話怎么了?就算銀塵瘍了和鬼山蓮泉一個陣營,以你的實力,也不需要害怕吧?”
“我害怕的并不是銀塵對鬼山蓮泉說的這兩句話”特蕾婭的目光里此刻翻涌著無盡的怨毒和仇恨,但在這些之下,其實是無窮無盡無法掩藏的恐懼。
“我害怕的,是剛剛在我們躲避劍陣攻擊的時候,鬼山蓮泉對銀塵說的一句話”特雷婭抬起目光,看著漆拉,一字一句地說,“她對銀塵說:‘你跟我走,我帶你去找吉爾伽美什。’”
寒夜終于過去,蒼茫的海天之間,破曉的霞光漸漸從地平線上翻涌而出,絢爛的光霧仿佛神女華麗的衣袖,蜿蜒彌漫在大海之上。
整個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著破曉時金光泛濫的紅,仿佛一整面燃燒的火焰汪洋。
游動的紅光,此刻映照在麒零和幽花年輕而稚嫩的臉上。他們正趴在半空中振翅懸浮的蒼雪之牙毛茸茸的大后背上,看著腳下的大海,表情茫然而又悲傷,仿佛被遺棄了的兩個孝兒般,看著茫茫無際的天地,不知道何去何從。
周圍飛舞著一些殘留下來的魂獸,幾個斜之前,天地間黑壓壓的暴動獸群,隨著鬼山縫魂的死去和鬼山蓮泉的離開,而漸漸從暴戾的迷亂中清醒過來,渾身沐血的各種海獅、海象、結魚、海蝶、海蛇、電鰻紛紛重新沉入黑暗的深海。剩下一些還沒有完全清醒的零星魂獸,孤寂地飛舞在遼闊空曠的天地之間,發出沉痛的哀嚎聲。霞光照耀著它們千瘡百孔的表皮,血淋淋的傷口歷歷在目。
整個島嶼此刻已經分崩離析,巨大的巖石四分五裂,不斷緩慢地往海面之下坍塌墜沉,混濁蒼白的浪花仿佛一群又一群貪婪怪獸的森然獠牙,咬碎了整個島嶼,把它吃進深猴。整個巨大的島嶼,此刻只剩下一些零星凸出海面的尖銳礁石。
海面上漂概大面積的魂獸血漿,在朝霞的映照下顯得更加黏稠,視線里一片猩紅。
眼前在紅日霞光映照下的大海,仿佛一個熊熊燃燒的人間煉獄。
麒零擦去眼角的淚水,茫然地望著天地出神。
他的視線所往,是之前銀塵拋下自己,義無反顧地離去的方向。
蒼雪之牙巨大的翅膀扇動著,帶起冰冷的海風,吹動著他漸漸成熟的輪廓和鬢角。他的面容在硬冷的海風中,退去了曾經年少的青澀,而多了一些他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哀傷。
銀塵離去時決然而面無表情的冷漠面容,此刻還回蕩在眼前,他朝著所有王爵使徒──包括自己──投擲出的那些鋒利而雷霆萬鈞的殺傷性魂器,他面容上那種在所不惜的決絕,他目光里毫無遲疑的殘酷¤零突然感覺到一種被拋棄的痛苦,真實而又劇烈。
他忍不住沖著銀塵離去的方向大聲呼喊,他的聲音聽起來,和此刻天地間無數魂獸痛苦的嘶吼沒有區別,沙啞的悲鳴,聽起來像是在呼喊銀塵的名字。
他突然像是又回到了孤獨的年少歲月,無依無靠,無人掛念。
“麒零,你別難過了畢竟吉爾伽美什是銀塵的王爵啊,作為使徒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自己的王爵了。”天束幽花看著痛苦的麒零,忍不揍聲安慰他,“如果今天換成你,突然聽到壽了幾年的銀塵有了音訊,那么你也一定會拋下一切,義無反顧地去尋找他的吧。”
麒零沒有說話,他的眉目更深地皺了起來。他的臉上強裝著鎮定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眶卻在刀割般的海風里,漸漸紅了起來,一層淺淺的淚光腐在他的眼底。他哽咽了一下喉嚨,然后輕輕地點了點頭。
幽花別過臉,有點不忍心看他。她的眼睛也微微地紅了起來。
銀塵留下的女神的裙擺,此刻已經恢復了原始的白色棋子般的狀態¤零握在手心里,這是唯一還殘留著銀塵氣息的東西,這是曾經銀塵對他的守護──而此刻,他帶走了這份守護,消失在了茫茫的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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