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瓷這姑娘向來對她尊敬有加,性子又好,如今出這樣的事,她心里也不好受。
裴老太太已經很多年不主事了,要不是這件事情太大了,她輕易也不會出面。
現在聽柳令儀說了那么多,她人老,但心不老,自然聽明白她話里的深意。
柳令儀想讓裴家為這事負責。
這是必然的。
畢竟顧瓷的傷是因他們裴家而起。
他們裴家也做不出那種忘恩負義的事情來。
只不過,這負責的方式,她肯定不會像柳令儀那樣想,讓裴昱或者裴綏兄弟倆娶了顧瓷。
因為不論是他們兄弟倆誰娶,都不合適。
顧瓷以前是裴綏的未婚妻,可救的人是裴昱。
她蒼老又有些渾濁的眼神里溢出幾分悲傷和心疼。
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柳令儀的背,安撫道,“令儀,我知道你擔心阿瓷,也明白你這些年的不容易,阿瓷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為她付出多少心血我們都看在眼里,現在她昏迷不醒我當然是心疼的,心里也過不去,恨不得在那icu里躺著的是阿昱。
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可不能這樣嚇唬自己,要相信阿瓷,也要相信醫生,阿瓷一定會沒事的,她這么懂事乖巧的一個孩子,菩薩一定會保佑她的。”
裴昱也聽出柳令儀那番話里的端倪,他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裴綏,淡漠冷峻的眉眼微動,主動將話接過來,“柳姨,阿瓷這次的醫藥費用我們裴家會全權承擔……”
顧清瀲聽,也不等他的話說完,就急不可耐的打斷,態度更是橫眉冷眼的,“我們顧家缺這點錢嗎?裴昱,你這是在避重就輕!”
裴昱平靜的看著她,僅三秒,便移開了目光。
也沒被她的怒聲質問影響到,鎮定地補全剛剛未盡的話,“我知道這點錢顧家不缺。柳姨,阿瓷畢竟是因為我才受這么重的傷,醫藥費本是我們裴家應該出的,我們裴家和顧家相識相交那么多年,我也不可能去逃避。
如果顧叔和柳姨還有什么要求,你們可以盡管提,我們裴家會盡力而為。”
盡力而為!
這四個字代表他們裴家還有選擇的余地,而不是顧家提什么樣的無理要求他們都會答應。
無法答應的,就都是在“盡力而為”開外的事了。
簡稱“無能為力”。
但這番話聽著也沒什么毛病,至少在明面上,顧家的所有人都挑不出錯來。
如果他們現在提出要讓裴綏娶顧瓷的話,就有挾恩圖報的意味。
可他們顧家昨晚商議的,本身就是這個意思。
總不能讓阿瓷那一刀白挨吧,傷得那么重,沒道理一點好處都撈不著啊。
柳令儀在心里這般衡量著,又悄悄看了眼顧父,只不過顧父微微低著頭,情緒不明。
她只好咬咬牙,哭著看向一直未出聲,神色淡然的裴綏身上,神色悲戚又酸楚,“阿綏,你和阿瓷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這中間的情分不淺,當初她因為查出白血病,以為自己活不了了,才堅持要退婚,又不想讓你難過,所以才沒告訴你實情。
這些年她也不好過,前幾年更是日日夜夜被病痛折磨,都睡不到一個好覺,她雖然沒和我們說起過什么,但我們都明白,她對你一直是抱有感情的,你也是她這些年一直堅持下來的最大動力。
其實……她寫過二十幾封遺書,我也是上個月意外在她忘記上鎖的抽屜里看到的,不然,我都不清楚她心中所想,她一直都很后悔,還在遺書里表達了她對你的愛意和不舍,說從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穿上婚紗嫁給你。
這孩子心里太苦了,可什么苦都愿意往肚子里咽。
就連這次她要從國外回來,我本來是不同意的,她卻堅持,說什么都要回來一趟,但看到你后又什么也沒做,我們也替她著急,可她每次還勸我們放開些。”
柳令儀一說,就有點收不住了。
她恨不得將顧瓷這些年的隱忍和痛苦都倒個干凈,想激起裴綏對顧瓷的憐愛之心。
可她說了那么多,話音落了足足有十秒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她的啜泣聲了,裴綏只微微蹙了下眉。
其他的情緒都處變不驚,讓人無法捕捉到他此刻的想法。
屋子里的氣氛漸漸凝固了起來,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急脾氣的顧清瀲又忍不住了,“阿綏,阿瓷現在變成這樣,是她主動救的沒錯,那是她善良,勇敢,我們也不想為難你們,只想讓阿瓷如愿,你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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